三月赶车过来,云瞳先扶韩越上去,又对李慕谦让了一番,自己留在最后,低声嘱咐了小北两句。再等进车里一看,李慕紧挨着韩越坐在了一边,正自没话找话,韩越却只挑帘吹风,懒怠搭理。
云瞳一笑,撩袍坐到了他们对面,一边闲看风景,一边慢唠家常,没一会儿就生了诧异:“李堂主,想不到你对大胤风物这般熟悉?”
李慕微微一笑:“过奖了,在下不过是班门弄斧。”
韩越本不想理他,可没等听上几句,心神便被吸引了过去:“你说的那些地方都亲身去过?那些景致都亲眼见过?”
李慕并不作答,瞧着车外瞬息而过的绿树红花、白云苍狗,低声一叹:“李慕平生志向便是在青山秀水之间寻个幽静地方,一世潇洒自在……”
云瞳好不意外,皱眉向他望去:神机堂主的志向会是这般?
“怎么,不信?”李慕唇角上扬。
云瞳干笑了两声:“本王只是在想,六国之中什么地方能让堂主中意?”
“比如……”李慕故意顿了顿:“安城,神山,抑或临渊……”
“哈哈哈”,云瞳禁不住抚掌大笑:“这倒相称,堂主真好眼光!”
李慕也应景似地笑了笑:“若真有那一日,请英卿来寒舍做客,还望不再推辞。”
“本王一定叨扰。”
“一言为定?”李慕探出掌去。
“一言为定。”云瞳和他击掌订约,心中只觉好笑:你这志向当真不小,连那几个地方都想打探明白,不愧是神机堂堂主,险些把我骗过。
李慕见韩越侧头瞧着自己,便也大方邀道:“韩少爷若是方便,届时可以同来。”
“多谢。”韩越眉峰一挑,斜睨着他说道:“这世上最难得的,便是‘自在’二字。心若自在了,无论身在何处,都觉自在。心若不自在,便是找到了神仙洞府,也过不自在。”
李慕待要驳他,细思一回,却觉有理,一时便无话说,又见云瞳歪头微笑,意颇赞同,便自拱手:“韩少爷高论,实令人茅塞顿开。呦,瞧瞧,连蝴蝶都飞来受教解惑了……”他似是要指给韩越看,小臂横前,袍袖一抖,翻起一只金色护掌,挡住了云瞳视线……
韩越已然拈住了蝴蝶,托在手上正想捋一捋那色彩斑斓的翅膀,忽觉马车颠当,困意袭来,不由打了个哈欠:“如此美丽的小东西,且放它自在去吧。”玉指向外一展,蝴蝶振翅而飞,韩越追着看了两眼,越发觉得目眩头沉,便倚在窗旁,阖眼入了梦乡。
“韩少爷,韩少爷?”李慕轻轻推了推他,低声笑道:“怎么说睡就睡着了,小心吹风着了凉。”
云瞳早把他的小把戏都看在眼里,知道是撒了迷香,也不揭穿,只取过旁边一个布单,给韩越盖上。
李慕冷眼看她,像是还要探查韩越的脉息,不由撇嘴轻嗤。“他不过是小睡片刻,你不必担心。”
“我只是怕月郎着凉。”
“嗬……”李慕越发嗤笑不已:“英卿怜香惜玉,果然名不虚传。”
云瞳拉好车帘,回身坐下,打量了李慕几眼,沉声言道:“李堂主寻我而来,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
“英卿托我办的事儿,甚是棘手。”李慕看她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自己也就不再玩笑:“某些关窍还得向你请教。”
“哦?”云瞳暗自掂量着:“堂主尽管发问,本王知无不言。”
“第一件,英卿让我查骨哨,我实感奇怪。”李慕眉尖微蹙,现出一缕疑惑来:“骨哨的来历,不是已经清清楚楚了么?”
“……”云瞳眸光微动。
李慕伸出纤长的手指,一边比划,一边解释:“紫胤四名暗卫,各有一枚骨哨;暗部未能归档的两枚,一安睡皇陵,一失落临渊,此众所周知。而孟绰搜出来的那一枚,由你亲自验看,也说是真非假。”
云瞳点了点头。
“那依常理推断,它该是紫胤未能收回的两哨之一,且最有可能便是失落临渊的那一枚。”李慕接着说道:“之前,英卿自己也是如此推断。”
“嗯……”云瞳这回头点得慢了一些。
“那你还让我查什么呢?”李慕等来她这一应,立刻双手一摊:“难道是查它现出临渊之后,怎么落入赤司炀手中的?”
云瞳一窒。
“不如去问赤司炀?”李慕眸中精光闪烁:“如今她是你的阶下囚,拷打几遍,取得供词,有何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