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王帅暗中作为,她远在合江怎么一清二楚?六月暗暗寻思,就听云瞳问道:“颜将军言之凿凿,令人费解。我若已做好阻挡玄甲军的准备,只要坚守西川等傅帅合围就好,何必亲来合江大营?”
“我也觉奇怪,英王既敢来合江大营,为何先酿姣水惨案?”书钺皱眉问道:“难道是为杀鸡儆猴!”
“嗜血成性之人,问她何来!”火覃吼道:“豫王满门也是死在她巧舌如簧之下。”
“王帅并不想韩家任何一个人死。”六月见云瞳不说话,急着为她辩解:“圣上都已同意韩侯所请,以小少爷为英王正君了,只要……”
话还未完,就被颜祺嗤声打断:“英王今见小少爷孤身一人,拿着错银虎符,号令玄甲大军,一定更想娶回府中了吧?”
“……”众将立刻都警惕起来。
“还可以胁迫小少爷,说这桩婚事也是老侯遗命。”颜祺又补了一句:“英王图谋之远,获利之大,令人叹为观止啊。”
云瞳掌心越攥越紧,听符珍痛心疾首的在劝韩越:“她可是杀你全家的仇人……”
“要是你跟着家人去了上京,现在也成刀下冤鬼!”火覃指着云瞳激愤大叫:“她下令时可顾及你一丝一毫了?可惦念你是她未婚之夫了?现在看你未死又想图谋。月郎,不可心软,不可上当!”
法婤斜睨云瞳,讲话更为强硬:“不管英王又想图谋什么,敢打小少爷的主意,也要问玄甲军全体将士答应不答应。”
韩越和云瞳对视许久,面无表情,只是挥手令帐中安静下来:“圣上和英王……信我韩家叛国投麒么?”
“不信!”云瞳抿了抿唇,反问回来:“韩将军……信我曾下姣水灭门之令么?”
帐中无风,六月却觉彻骨寒冷。火苗燃尽,小凳子只见满盆灰烬。半晌,韩越抹去被咬破唇瓣上的一缕血珠儿:“听说孝贤皇后临薨,英王去见了父亲最后一面……韩越无福,竟不能亲手收殓亲人的遗骨!”
“呜……”小凳子忍不住一声悲啼。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英王曾历长门之殇,想来能体会韩越今时心境……”韩越转头看向母亲灵牌上淋漓血渍:“以前我问过你:上京变乱之时,若先皇旨意是流放太女和豫王家小,你会不会还将他们斩尽杀绝?你说:不会!”
“……”
“我问:都说斩草务需除根。你幼年孤苦,待等羽翼渐丰之时对太女铁后反戈一击。为何不记取前车之鉴,给自己留下无数后患呢?”韩越话声很轻:“你说冤仇相报,无以为终,不想多作杀孽!”
“……”
“我问你为何要将豫王一箭洞穿?”韩越回忆未停:“你说人生天地之间,总有些事身不由己……”
“……”
“这些话……”韩越惨然一笑:“我都信了!”
“月郎!”云瞳猛的捂上了口鼻。
“这一次回颍川祭祖我才知道,阿姐在祠堂里藏着大哥的牌位,一直在偷摸献祭。”韩越却又接着言道:“阿姐也有一些话想问你,我代答不来。”
“什么话?”
“她问你:当年何以能出长门?何以能至御前?何以能临真武盛会?何以能握紫衫军权?”
“……”云瞳不禁呆住。
“还问你:是谁坐席迫的铁氏、太女未敢下毒?是谁将一身本领倾囊传授?是谁留她在自己府邸照料了两年?”
“是……”
“再问你:到了上京变乱……是谁,诓骗豫王入宫?是谁,逼迫我大哥火焚王府?又是谁,給对自己有恩的亲人安了个叛国为乱的千古骂名?”
六月看云瞳身子在抖,忙上前伸手扶住:“韩少爷,有些事纵然亲历其中,也难明真相,您……”
“我要明白的,就是真相!不管当年还是现在!”韩越冷静的拂开腮边滚落的泪滴:“哪怕这真相揭开,和我期望的……完全不同!哪怕我所求的……只是虚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