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发生的事太有戏剧性,有很大一部分秦晓峰记不清了。
所有的一切好像早就安排好了,基本上跟电影上演得差不多。推门而入的警察宣布了他的罪名后很快将他双手铐上,推搡着出了门顺着过道向电梯走去顺便游/行示众,每经过一个部门秦晓峰就会被无数同事们看向他的惊愕的目光笼罩,就这么着他被带回了警察局问话。
当然对这所有后来发生的一切,秦晓峰的回忆有些断断续续,因为在听完老板的那段话后,他的脑子就暂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所以后面发生的事情他只是有个模糊的印象,始终没有一点真实的感觉。
他的知觉是在审讯室的强光照射下恢复的。
接下来的48小时是残酷的48小时,也是沉默的48小时。秦晓峰拒绝回答任何问题,无论警察怎么重申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无论警察试图采用心理战术,还是疲劳战术,秦晓峰就是抵死不开口。他只是嫌犯,还不是罪犯,保持箴默的权力还是有的。
他这负隅顽抗的态度最后把问他话的警察惹火了。他累,他们也累,自然没有什么好态度。
“秦晓峰,不要以为你什么都不说,我们就不能定你的罪。我们手里掌握的证据,足够判你一个无期。”
证据确凿?
好像是的。账户里来源不明无法交代清楚的巨额存款,私自拷贝公司资料时被拍下的监视影带,被监听的电话录音,所有的一切,都足够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秦晓峰面对他这般赤/裸/裸的威胁,只能以一个苍白无力的微笑作为回答。这两天的惊喜实在太多,一个接一个,原谅他已经没有办法做出恰当的反应。
这应该是典型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警察费尽心力想从他的嘴里套出主谋者的名字。明明应该是他们都知道的名字,偏偏不厌其烦地硬要从他嘴里套出来,真的是很变态的爱好。要是以前秦晓峰会正向思维,但经过这件事,经过这又累又饿的四十多个小时,他只明白了这么一个事实,他踏入了一个圈套,事先就设下的圈套。当然他们要套的那个人并不是他,这一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他不过是被当作一枚棋子用了,一枚可怜的自作聪明的不知死活的棋子。
按照已经摆在面前的信息推论,最有可能的情况是文宣设了局,陈竣仁则是要将计就计,准备反将文宣一军。事情应该是这样的,文宣想在生意上扳倒对手,所以派他去窃取情报。陈竣仁则是准备用一笔生意的损失为代价,永绝后患。只是这里有几个小小的疑点,陈竣仁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又什么时候布置了所有的一切?还有文宣为什么要故意捅出这件事,他就这么笃定?还是?难道他想要——
杀人灭口!
秦晓峰倒吸了口冷气。他不想不明不白做了商界争斗的牺牲品,不想为此去坐牢,也不想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更不想趁了某些人的愿。这么多不想要,实在太难太难,他想不出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所以他只能不说话。
聆讯以后是拘禁,直到法庭正式开庭。警方已经掌握了足够多的证据,完全有权这么做。
那天夜里,秦晓峰彻夜无眠。
第二天,当秦晓峰听到有人保释他时,不真实的感觉更严重。在这个城市里,在他认识的人中,没有人会这么好心,也没有人会有这么大的能力。这越来越像疑云重重的热播连续剧,而他这个配角却到现在还没有进入状况,这真是一个很糟糕的情况,就不知道有没有称职的导演来帮他讲解一下剧情,顺便告诉他这戏接下来要怎么演?
来保释他的是位年轻的美丽女子,带着一个一看就很精明能干的律师。美丽的女子是李菲,秦晓峰见过她一次,是文宣约见他的那天介绍他们认识的,不过那天就打了一个招呼,她就匆匆告辞了。
“那两个人实在太乱来了。”这是她对这件事的评价。
“是文宣让你来的吗?”秦晓峰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到现在,他还能期待什么?
“不是,是我自己要来的。那两个人又不是小孩子了,总是这么斗来斗去,每次都会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真的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女子轻柔的笑声中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无奈。
“然后你每次都来善后?”
“善后?我没这么好心,也没这么大的本事。这件事,我插手,是因为一开始就插了手,现在也不能甩手不干。而且,这对你不公平。”
“这个世上不公平的事那么多,你为什么要来帮我?”现在,秦晓峰已经不敢随便相信什么人了。
“因为我们有缘。说实话,到现在这个状况,我也帮不了你什么,只能帮你请个好律师,尽量减轻你的刑罚。”
有缘是个很笼统的回答,说了等于没说。秦晓峰不在这点上纠缠,继续提问:“大概会被判几年?”
“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大概是5-10年。”李菲没有说话,副驾驶座上的律师代她回答了这个问题。
5-10年?那么长的时间,他要怎么办?秦晓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那个地方,他一天都不能待。
“李小姐,告诉我,那两个人谁比较强?”
“很难说谁强谁弱。文宣做事不择手段,陈竣仁喜欢杀人不见血。”
很精辟的回答,李菲不愧是他们多年的朋友,对他们两人的性格了解得很透彻。
“请问我和那个人有多像?”说实话,秦晓峰并不傻,相反他还很敏锐。前因后果稍微考虑一下就能得出这个结论了。文宣说他是陈竣仁喜欢的类型,李菲总说他们有缘,还有他的老板见过他以后对他与众不同的关心都在隐隐暗示一个答案。
李菲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大跳。望向旁边闭着眼睛,轻声低语的男子憔悴的脸庞,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他终于还是感觉到了,这样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