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江言已经备好了热水,宋瑶将人安置在床上,才回头说道,“这里我来吧,你去唤一下春凝过来。”
江言看了眼江景蓝,等着自家主子轻点了点头才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宋瑶贴心地端了一盆热水过来,边低头慢慢地脱去他的袜子,一边就着热水洗着江景蓝的双脚。
江景蓝似乎想退缩,这一刻竟是有些紧张,宋瑶与他肌肤相亲唯有那洞房的一夜,还是在两人醉酒的情况下,他不知道宋瑶会不会在意他身上的伤疤。
“别动……”
宋瑶没有抬头,只是轻声说了一句,双手按着江景蓝的双脚在木盆里,眼中被这热水的蒸汽熏得有些湿漉漉的。
宋母在她面前极少说起过江景蓝的过去,因而宋瑶可谓对自己如今想要真心以待的人从来没有了解过。
但宋母说过一句话,江景蓝在江家过得并不好,若非是旧识的孩子,生得又聪明,否则也不会将他带回来。
不好到什么程度,宋瑶是不知道的,只是看着这双因着身孕有些水肿看似脚背上有被树枝划过的伤痕的右脚,宋瑶有些犹豫了,她之前从未注意过江景蓝的右脚上有一道疤痕极深延伸至小腿被裤管掩盖,大概可以猜到他在江家一定受了很多苦。
她想到他经常地无法安睡状似无意地问了句,“夫郎方才是自己醒的?”
江景蓝原本以为她会刨根问底,却听到了这么一句话,“嗯。”他轻应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似乎极其抗拒自己的身体,自己的过去在此刻被宋瑶挖掘、猜测。
“是不是……很丑?”
他看着宋瑶低头的模样,猜不到宋瑶此时的表情只看到她的背影便立刻缩回了双脚,似乎是恼怒她的沉默,声音都冷了几分,“你可以回去找你的钟情了!”
江景蓝缩着身子,低着头,心底唯一的一点心火在这一刻仿佛随着逐渐变凉的水渐渐冷了下去,宋瑶缓缓站起身直起背来似乎就要往外离去。
床榻里的人丝毫不敢看她,却是下了逐客令。
她慢慢坐回床边,江景蓝感觉到宋瑶极其温柔的一点点地靠近,他瘦弱的肩膀便被她拥住,她轻抚着他的后背在他耳畔柔声哄着,“这样,会不会心里好受些?”
她问,江景蓝不知作何回答,整个身心缓缓放松下来,宋瑶不曾问他的过去,也不忍心揭开他留在江家的伤疤,究竟是什么样的过去,让他每夜睡不安稳,甚至总是这种根深蒂固的习惯性惊醒。
原来外表坚硬似带刺的艳丽花朵,内心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抵挡外来的侵害。
“景蓝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分明今晚允了我睡在屋里的。”宋瑶语气放得很低,只是双手未停哄着他,“不是答应看我表现吗?钟情不会留在府里太久的。有些事过去了便过去了,还有我呢……宋瑶日后,一定只待江景蓝一人好,无论你生老病死,还是容颜老去……”
“真的会吗?”他有些不确信,宋瑶依旧轻轻拥着他,“会的,孩子都有了,你还不信孩子他娘哪?”
江景蓝原本还沉浸在自己哀痛的情绪里无法自拔,宋瑶的一句话总是这般能让他欲哭无泪,欲笑不能,到底是改变了……
他被她抱着许久,脑袋搁在宋瑶的肩头渐渐地平稳了情绪,宋瑶感觉到那人轻贴着她耳旁有轻微的呼吸声传来慢慢地竟是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她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才将人放下,这一放便发现脱离了那厚实的外袍,那人腹部隆起的明显了些,宋瑶不自觉得一只手探了过去却还是停在空中不曾落下,江景蓝浅眠,这一碰怕是又得醒来,她只好掀过被子盖好先朝着外头走去。
春凝早已被江言唤了过来,只是不便进来,便一直在外等候,这会见宋瑶出来了才问了一句,“主夫是睡了?”
“嗯,我们去马厩看一下。”宋瑶轻声说道。
宋家的马厩里养着几匹骏马寻常交给车夫打理,除此之外,三辆马车也停放在此处,趁着天色未明,一主一仆仔细蹲下身来查看了一下车身,“小姐,主夫的这辆马车车轴上裂了个口子。”
宋瑶听到声音凑过来盯着车轴的位置瞧了瞧,若是这车轴有问题,这摔一跤对钟情而言可能没什么大概,可对江景蓝却是不一定了。
她缓缓站直,看着西苑的方向,想必这些日子的冷落,她又不曾回去过一次,钟情早已按捺不住了。
“这几日便让他留在府里,哪里都去不得!”宋瑶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之色,不过钟情既是想让江景蓝回不来,那她倒可以用这个借口,与那人在外厮守一日。
“那这马车奴婢派人与钟夫侍的换一下坏了的地方。”春凝试探道,宋瑶便默许了下来回了卧房。
江景蓝既是熟睡了过去,南苑灯火已熄,宋瑶便只好宽衣解带直接摸索着床位将就一晚,否则等她窸窸窣窣地折腾完,他怕是又会被吵醒明日便没什么精神长途跋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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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江景蓝睁眼便瞧见对面宋瑶的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仿佛昨夜没有人睡过似的,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屋子里空荡荡地,只有他一人还在睡着,这一觉竟是睡到了巳时,屋外的太阳都晒到了房内。
只是,宋瑶去哪了?
江景蓝这一想,立马打住,青天白日他想她做什么,这么一个大活人,还能走丢了不成。
“主子醒了。”江言端着一盆洗脸水进来,见江景蓝已是睁开眼睛这才打开衣柜将衣衫取了出来放到床边,“主子昨晚睡得可好?”
香炉里的碧罗香早已燃尽,江景蓝最后还是没能忍住问道,“小姐呢?昨夜里不是睡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