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将宗扬手喝了杯中酒,然后将坛子提出来放在手边,看样子似乎要直接对着坛子喝。
“将军果然豪爽。”骆深钦佩的说。
他见缝插针嘴上抹蜜的功夫真的了不得。
又贴心的将下酒菜往这边推了推。
韩将宗掂量了一下长肚坛子,抛上去堪堪离手又稳稳掉回宽厚结实的手掌中,高及瓶颈的酒一滴都没有洒出来。
他哼笑一声慢悠悠道:“这坛子还没军中的碗大。”
骆深看着他手臂顷刻绷起的线条又缓和下去的弧度,眼中擒着一丝笑问:“将军明天下午有空吗?”
“下午?”韩将宗没答,转而问:“明天上午你干什么去?”
“去钱庄提钱,七万两现银,五大箱,满满一车。”骆深眯眼一笑:“安全起见,每天上午去一趟,分成七八天,我得跟着去。”
韩将宗未置可否,表情一动不动,看起来不太信。
骆深补充道:“……还要去城南铺里拉点盐回来,秦掌柜那里快断货了。”
应当这才是重点。
“嗯。”韩将宗沉甸甸应了一个字,他拿起勺子里尝了一口汤,朝骆深一抬下颌,示意他:“刚好,你尝尝。”
骆深喝了一口,发觉温热刚好入口,于是点了点头,“谢谢将军提醒。”
懂礼、恪己、尊重人,喜欢笑、脾气好。
韩将宗在军中横行多年,几万的将士只要等级没他高,没一个没挨过骂的,可见是多么能在鸡蛋里挑骨头的一个人。
同骆深相处几日竟然挑不出他的缺点来。
相反,还十分欣赏。
可见嘴甜会说话是多么能增加好感的一种技能。
外头寒风凛凛,人声鼎沸,室内安逸自在,温暖如春。
酒肉饱肚,秀色养眼。
韩将宗就着寒风跟着前人溜达到半夜,此刻才觉得这趟出来的还算值得。
夜太深了。
深到天边亮起来鱼肚白。
韩将宗这才回到迎风阁。
刘副将已经披星戴月的早起,正在打拳,韩将宗脱下外衫,活动了一下拘束了一晚上的手臂,又去里屋喝了两口茶水,出来也跟着打了一套,出了些薄汗才去洗澡。
等他洗完出来,刘副将打听道:“怎么样?”
韩将宗:“闲事少打听。”
刘副将:“……”
刘副将担心的跟在他后头,跟了一会儿,韩将宗实在忍不住,叹了口气,“我觉得,一直是我会错了意,我暗示了好几回,让他有话直说,我都可以。”
“……”刘副将:“怎么说的?”
韩将宗将今晚的事情简略一说,主要说了玉佩的事情,还有杨柳江的情诗。
刘副将听完嘴角抽了抽,半晌才说:“把人给吓坏了吧。”
韩将宗皱眉看着他,刘副将也皱着眉看着他,二人对视一眼,韩将宗蹲在台阶上看着满园灰蒙蒙的景象又叹了口气。
刘副将从这口气中听出了灰心、丧气、失意、惆怅等等数种复杂意味。
“不能这样啊,将军。”刘副将蹲在他旁边,诚恳的说:“想想你在军中的时候,哪个新兵没让你骂哭过,你骂起人来真的吓人。”
“我没有骂他。”韩将宗强调。
“是是是,没有。”刘副将不住点头,然后耷拉着苦瓜脸,刻意压着嗓子学着韩将宗的语气道:“小子,想要什么直接说,别同我绕圈子。”
韩将宗侧目盯着他。
刘副将把声音压的很低,似乎从嗓子眼里生生挤出来的,又虎着一张半黑不白的脸,看上去似乎下一刻就要伸手揍人,确实有些吓人。
“看到了吗?”
刘副将一秒垮相,苦口婆心的教育他:“有空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说话有多吓人。还有,人家说一大段话,你才说一个‘嗯’字,这样人家以为你官架子大,不好相处。”
韩将宗眉心挤出一道褶,剑眉微皱不似平常锋利,眼皮之下目光如剑,直直盯着刘副将。
刘副将极其认真的点点头:“真的。”
不得不说,虽然韩将宗比起刘副将来长相更硬,也更俊,但是比起人缘来,但凡出远门一直都是刘副将同路人打听事情,其实是妇女之友一般的存在。
在军中的新兵也更愿意同他亲近。
而韩将宗就不同了,新兵远远看到他的影子就像耗子看见了猫,目光中都是瑟缩敬畏。
韩将宗慎重想了一会儿,缓缓道:“……那我改改策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