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还是学校出了名难缠的校霸,顾星隽。
起初,顾星隽瞧见宋景书就烦,整天蜷缩着,胆小如鸡,说话声音跟蚊子一样,身体弱的像是一阵风就能刮倒,大声说他两句,当场就能哭出来。
可能是他太弱了,顾星隽都提不起劲为难他,干脆就放任他了。
那是一次小周末,学校为了应对突击检查,原本满课的周日,在周六晚上突然放假,学校封锁,宿舍门关闭,周日下午返校,继续正常上课。
对其他学生来说这不是什么大事儿,能回家的回家,不能回家的去同学家凑合一晚上,实在不行的,合伙去网吧包夜,去住宾馆。
唯独宋景书,宋景书在学校没什么好到能借宿的同学,身上仅有的五十块钱是下星期的伙食费。
晚上七点钟左右的时间,秋日的夜并不算凉,宋景书孤零零的站在银行取款机前。
他打算今天就在取款机旁边住下。
至少风吹不到,还有灯光,不那么让人害怕。
顾星隽被杨修带着去玩台球,回家的路上,看见瑟缩着的宋景书,可怜的像是一只被人扔了土狗。
没有归处,没有主人,甚至没吃饭。
学校附近的小吃摊不贵,但宋景书吃不起。
顾星隽心想,就算路边真地看到一个没人要的流浪狗,他还会去买两根火腿肠,没道理丢着一个大活人真在自动取款机旁边睡一晚上。
反正宋景书唯唯诺诺,比流浪狗听话些。
顾星隽把宋景书带去超市买了很多食材,回家才想起来,那个讨人厌的小保姆已经被撵走了。
“没办法了,晚饭你自己来。”顾星隽把食材丢给宋景书,把人推进厨房,台球室里有人抽烟,顾星隽总觉得身上染了烟臭味,带着换洗的衣服去洗澡了。
换好衣服的顾星隽没想到宋景书也不算一无是处,虽然呆呆傻傻的,每一道菜,都是对着食谱,抓耳挠腮的做出来的,但味道意外的错。
身体虚弱,做饭要对着菜谱,做什么都笨手笨脚,却处处真诚,竭尽所能。
顾星隽生命中,另一个有些特质的人,就是顾星隽的妈妈。
顾星隽只记得,顾父很瞧不起妈妈是小地方出身,不如他身边那些女人花枝招展大方得体。
但那些女人没有一个会像顾妈妈那样,当顾星隽看电视上有人做可乐鸡翅,顾星隽吵着要吃的时候,不会使用网络的女人,会跑好几个书店,买到食谱,对照着是食谱,一丝不苟,像是科学家处理试剂一样严谨认真的帮他做一道可乐鸡翅。
“你……你要吃点?”第一次主动跟顾星隽说话的宋景书,端着一碗番茄鸡蛋面说。
顾星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你就煮了那一碗,我吃了你喝西北风?不是买了鸡翅还有可乐吗?你做一个可乐鸡翅给我。”
“哦……哦,好的,我找找菜谱。”说着他就放下那碗鸡蛋面,去一摞菜谱里翻找。
顾星隽用手机给他找出菜谱:“别翻了,就按照这个做。”
拘谨的宋景书双手接过手机,慎之又慎的翻看一遍,过了一会儿,宋景书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顾……顾星隽,手机灭了。”
“老子叫顾星隽,不叫顾顾星隽!你再重新喊我!”顾星隽刻意找茬。
“顾星隽……你的手机屏幕……”
“开屏密码是一二二八。”顾星隽说道。
“哦。”宋景书老实巴交,对照着菜谱,严格认真的把一盘可乐鸡翅做好,也是那天,宋景书发现顾星隽其实不是坏人,也不像是传说中那么凶神恶煞。
或者说顾星隽有点凶,但顾星隽并不坏。
……
海鲜粥的锅子开始冒泡泡,顾星隽看见了也懒得动手。
“宋景书,你看你的锅。”
“哎呀!”
似乎看着宋景书一个人在灶台打转,对他而言就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情。
将煮粥的砂锅盖子打开,宋景书另一只手去拿毛巾,把溢出来的汤擦干净。
刚才顾星隽在房间里睡着,他怕吵醒顾星隽,就没去卧室换衣服,穿的还是破毛衣那一身。
他擦粥的时候,下意识的避开新衣服。
“你刚才出门就穿的这一身?”顾星隽嫌弃道,一大包衣服,那么多上衣毛衣,宋景书还真给他省钱。
“其实,今天出门的时候是有几个人对我指指点点的。”宋景书咕哝着。
顾星隽一时间有些气不打一处来,瞧瞧,又被人欺负了,就是他憨
“老老实实穿的体体面面的出门,有这么难吗?就算被人说了闲话,也是你自找的!”
“记住这次教训了?下次还敢穿破衣服出门吗?”顾星隽嘲讽道。
“不是的,我壮着胆子问了他们,为什么偷偷议论我,他们说我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奢侈品,我就告诉他们,这些都是我朋友捡的别人不要的,男装女装,大号小号都有。”
“对……对呀。”顾星隽心底感觉到一丝不妙,但他绝对不会承认的。
“他们就让我把外套脱下来,他们检查了内衬,绣花,最后告诉我,我穿的大衣,一件要十五万,我穿的裤子要两万,就连这件一扣一个洞的毛衣,也要一万一……”
“这算什么。”顾星隽嗤之以鼻,他要是跟宋景书说,他用塑料袋装回来得那些衣服,还有今年秋冬的主打款,一件五十多万的大衣,几件好几万的毛衣,裤子也没有太差的,宋景书现在就会找个神龛,把那些衣服都供起来。
“你说什么?”宋景书问道。
顾星隽坐在沙发上,自然的换了一条腿跷二郎腿:“我比他们会吹牛,你身上的外套十五万想买?一般人还不一定有那个资格呢,你扔在房间里的那一袋子衣服,少说值一千万。”
“你可真会说笑。”宋景书笑笑,他就说,那些衣服都用一个朴素的黑色塑料袋装着,被顾星隽大摇大摆的拖着回来,又不是金线缝的,银线织的,不可能有这个价钱的。
宋景书盛出两碗粥,摆在餐桌上。
有一碗滚烫的粥吃,顾星隽就觉得,把宋景书收留下,就够本了。
原本心情不错,早饭吃到一半宋景书却又是一阵干呕,让顾星隽想起宋景书的肚子。
宋景书避着他,跑到卫生间干呕。
顾星隽将手里的筷子捏紧。
他承认,他脑子里污糟东西多,想的也多,也更会往坏的方向去想。
他明白怀孕就意味着性.行为,就意味着床上的翻滚,肉.体的交合,曾经有一个野男人,甚至是一群男人……在他失察的一时间,让宋景书怀孕了。
宋景书那个蠢货。
不知道从几时开始,顾星隽眼里,宋景书身上早就被烙印上了顾星隽所有物的标签。
近乎十年听话的宋景书,已经不是宋景书把这一切当成习惯,这一切更是顾星隽的习惯。顾星隽忍不住隔三差五,耀武扬威,构筑着宋景书对他的恐惧,对他的迷信。
刚知道的时候,顾星隽几乎气昏了头。那时候问一句宋景书就开始哭。
现在好了,失去了问清楚的最好时机,顾星隽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不知道那个欺负宋景书的人是谁,不知道欺负宋景书的人有几个。
“你……又生气了。”宋景书胆颤心惊的扣住衣角,他虽然不明所以,但是:“经常生气对身体不好,中午我给你做甜食,你……开心一点。”
“老子是一份甜食能哄好的!”顾星隽不屑。
“你说几份。”宋景书咬着下唇问道。
顾星隽摆摆手,躺在沙发上:“一看你就不够诚恳。”
昨夜没睡好,早上又被亲爹打扰,顾星隽一个劲儿犯困。
只是宋景书一双眼睛,定定然瞧着顾星隽,像是有话要说,好好意思开口的样子。
就说呆的像是木头一样的宋景书,怎么突然会讨好他了。
离职手续没理,行李也还在宿舍放着。
已经在家里休养了一天了,浑身骨头都闲到发酸的宋景书想出门,把行李取回来。
顾星隽睁起一只眼睛,懒洋洋的躺着,等宋景书下文。
嗫喏的嘴唇,宋景书轻声说道:“我今天想出门,去公司……”
腾地从沙发上翻身,顾星隽不等他把话说完,竖起手指就骂:“你还要回那个公司?没去陪.酒陪.睡你心里还寂寞了是吗?”
顾星隽的话,难听的厉害。
手上的小动作停住,宋景书心里难受:“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说我……”
他这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看的顾星隽火大,他的手反射性卡住宋景书的下巴,狠狠捏住,一把将人掼在沙发上。
“我为什么不能说!你这么爱哭,是不是在别的男人身下,也是这么勾引人的!”
顾星隽不自觉将卡在下巴上的是手挪到了宋景书的脖子上。
“勾引?”喉咙被摁住,眼角还带着委屈的眼泪,宋景书躺着,乖顺的发丝垂下,露出额头,露出整张脸。
他的眉头皱着,不知道是疑惑不解顾星隽的话,还是呼吸不畅难受导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