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学,司徒瑧篶头搭脑的去了“景福宫”,今天在上书房发生的事情,早就有人报给了杨淑妃。此时见到自家小七这般模样,顿时娇笑不已。
“做甚这般模样?张先生愿意亲自教导你,那是你的福份。若不是荣国府出了那样的事,你又帮了瑚哥儿,以你的资质,张先生能说出让你去他府上读书的话才是怪了。”
司徒瑧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
他叹了一口气,他真的很不想成为皇帝心里的那颗朱砂痣啊!弄不好,小命可就要没了!
“也不知道皇帝老爹心里属意的继承人是哪一个,现在去抱大腿还来得及吗?”司徒瑧如是想。
唉,本来他想得挺好,四个伴读的名额,杨家占了一个,让圣人给指一个,剩下的两个,他就想着用脑筋急转弯的题来挑选,反正他也不需要会读书的伴读,找两个脑子灵活些的就行了。
结果可倒好,文武两方,全被他一网打尽了。犹记得,当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那好二哥的脸,当时就绿了。
现在,当世大儒还要亲自教导他,这话一出,又是过了圣人的明路的,虽然张昀没有收他为徒,名义上,那也是他的授业恩师了!
要命的是,古时候的师徒关系,堪比父子。
杨淑妃如何看不出他心里的郁闷呢?入宫几年,曾经天真烂漫的少女,在耳濡目染下,也学会了那些后宅的阴私,虽然她不常用,不代表她不会!
她的儿子是圣人仅存的五个皇子里年纪最小的,距离那个位子也是最远的,可架不住,圣人喜欢小七!杨家手握大汉朝三成的兵权!
小七小小年纪就懂得了掩起锋芒,她是欣慰的,更是心疼的!可是她们又能做什么呢?只能越发的小心翼翼了。这种日日夜夜提心吊胆的生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她拉过司徒瑧,抬手抚摸孩子粉嫩嫩的小脸,说道,“小七,你可曾想过,这些加诸于你身上的,既有可能是催命符,也有可能是,你手上的一把刀!端看你要怎么用它了。”
司徒瑧缓缓抬起头,黑亮的眼睛对上了杨淑妃那双美眸,那双往日里看着他时,总是含着温柔笑意的双目里,满是坚毅。
司徒瑧恍然想起,他的娘亲,曾经也是威镇草原的一员巾帼女将!
……
有了太医院院正的妙手回春,贾瑚的病自然好的极快。早在半个月前,贾瑚已经继续回到上书房念书了。
随着他的好转,他落水垂危这件事情,似乎也随着时间的过去而过去了。
如今的荣国府早已经恢复的先前的生活秩序,张氏更是安心的养着胎,她的身子越发的沉重了,不便出门,但又实在受不了孕中无聊,经常给之前在闺阁时结交的好友们发贴子,请她们到荣国府相聚。
可惜贾敏自那日起,就开始卧床养胎,不能来参加,张氏感觉挺遗憾。
日子就这么平静的过着,一切似乎风平浪静。
“二、奶奶,大奶奶身边的听南过来,说是东院又请了几家的当家奶奶过来赏梅,请二、奶奶一同去呢。”周瑞家的觑了个王氏理事的空当,凑上前低声说道。
如今正值冬日,外头滴水成冰,这间屋子里放着三盆上等的银丝炭,烤得整个屋子温暖如春。
王氏上身穿着一件彩绣牡丹大红蜀缎袄,外罩一件银鼠褂,下身是件翠色撒花洋绉裙,手捧一个铜制小手炉,端的是富贵逼人,艳色无双。
听了周瑞家的话,王氏并未说什么,只细心的拨了拨小手炉里的炭火,动作悠闲自在。
“大嫂子也真是的,再过些日子都要临盆了,不好好养胎,尽折腾这些有的没有的。太太心善,免了她每日的晨昏定省,她可倒好,还日日请那些人来赏什么梅花?做什么诗?没得酸得人倒牙!”
王氏出身金陵王家,祖上也是跟随太、祖打天下的有功之人,本朝开国后,受封县伯。
据传,王氏一族坚信“女子无才便是德”,家族里的女孩子,除了学一些针黹女红管家抓银钱外,也就是学些《女四书》了。王氏别说做诗了,除了看账本,她连字都认不全。
而张氏请的那些当家奶奶里,哪一个不是文采斐然,出口成章的才女啊。这样的人,王氏便是有心想要结交,也和人说不到一处去。
那些人一个个的,出身书香之家,最是看不起她这样的,一个个又都伶牙俐齿的,她是脑子抽了才会想着去和她们混一处呢,没得把自己噎得半死。
当日贾瑚和贾珠一同去遴选伴读时,王氏对贾珠是充满信心的,她的珠儿样样都好,三岁开蒙,才五岁呢,就能背下《三百千》了。大房的贾瑚,却连《三字经》都不曾全部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