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秋把信双手递给许林秀:“是老爷。”
许林秀目光扫了眼任青松,将涂了火漆的信封拆开。
他看完信,说道:“我回家里一趟。”
任青松:“我陪你。”
许林秀摇头:“不用,你营理是不是还有的忙?你安心忙你的,我让冬秋陪我过去就好。”
兵营确有许多事务需要任青松处理,他思忖,点头。
送许林秀出门时任青松低声交待,许林秀再三保证不会让自己受风寒或劳累,临上马车前,他微仰起脸,温柔深情的眼眸静静凝视。
任青松扶他坐上马车,落下车帘后才在他眉心印一吻:“早去早回。”
许林秀鼻腔应了声:“好。”
许林秀自嫁给任青松,就鲜少回许家。
受西朝的风俗影响,他几次私下想悄悄回去探望亲人,许廉不准许,连李昭晚都在暗中劝他。
这次许廉亲自书写信件差人送到都尉府,想来发生紧要的急事。
许林秀刚入许宅大门,管家很快引他入内,边走边说道:“公子,老爷在书房等你。”
越过两座庭院,许林秀行至许廉的书房门前,敲了敲:“爹,是我。”
许廉亲自开门迎他:“进来。”
许廉从头到脚打量自家儿子:“气色还好,就是瘦了,前些天生病家里给你送了许多补品,可有按时吃?”
许林秀失笑:“爹,那些东西并非一味的进补就对身子有益。”
许廉叹息,让许林秀坐下,继而开口:“盐厂出了些问题,得要你去看看。”
许家作为绍城乃至西朝有名的盐商,跟许林秀脱不了关系。
早些年西朝市面上流通售卖的都是粗盐,这些粗盐盐晶颗粒大,糙,略苦,用来食用味道一般,然而人人都习惯粗盐的味道,于是分不清好坏。
六年前有更为精致的细盐忽然流通于市面,尝过细盐的人,上至高官权贵,下至百姓平民,无一不为之惊叹。
而细盐便是从许家特殊命名的“盐厂”产出。
许家本就是颇有底蕴的盐商,细盐一出,直接奠定许家地位,且垄断了盐的市场。
他们没把此等刚问世且珍稀的细盐定高价,因此细盐人人皆能买得起吃得起。
种种变化,全由当年十四岁的许林秀提出。
许廉起初对儿子的话充满怀疑,后来惊讶,最后却让许林秀将此事保密,除了父子两人,不能泄露此事让第三人知晓。
所以外界都认为许家盐厂,以及细盐制造的办法是许廉操办,却不知背后一切都由许林秀提供法子。
许林秀没多问,时至今日,也不曾问明缘由,可他多少猜到一些。
许林秀听许廉的话戴上斗笠,遮了面纱,父子两人乘马车去往盐厂。
许林秀先前绘画的制工图因库房走水销毁,两个月来制盐机陆续发生故障,得不到维护。
当初造做盐机的工匠均已回了老家,如今能找明故障并维修的人只有许林秀。
置放制盐机的屋子已经清空,四下虽无外人,但许林秀依然遮戴面纱与斗笠,逐一把坏了的机器先做排查。
许廉陪同许林秀检查,管家忽然出现在门外,许廉和管家对了个眼神,留下许林秀在屋内,兀自离去。
管家道:“老爷,这是从任府传来的信。”
许廉不用拆信就对内容知晓个七/八分。
他们许家经商数年,难处碰到过不少。本以为生意做上去了,且跟任家成了亲家后有所缓解。
然而借任家关系,许家经营的盐厂从官府所得的通盐票虽然增加,但任家的胃口却只多不少。
当官的能压死任何一个平民百姓,饶是许家再富裕,总归也得向任家的权势低头。
管家沉声道:“三千两,他们借姑爷的名头越要越多了。”
每年要一两次还勉强过得去,可距离上次“取钱”不到两个月,纵是许家再有钱,都经不起这几年的耗费。
许廉沉吟:“罢了。”
管家:“老爷!”
许廉道:“我们能如何,任明世虽是个闲官,没实权,可他到底有京内的关系在,况且若青松升上去,对我们也有好处。”
许家跟任家结成亲家,那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许廉一来惧于任家的权势,二来不想让自己儿子弄得难看。
许廉叹道:“给吧,此事保密。”
许林秀把各个机器排查出来的故障用图绘制好,他交给父亲,许廉笑道:“我这就让人交给工匠。”
许廉观望天色:“时候不早,子静,快些回府吧。”
许林秀道:“青松午后去了兵营。”
许廉爱怜地摸摸他的发顶:“任家规矩虽多,却能护你。你好好待着,爹和娘想你了会给你送信。”
许林秀点头,他从怀里取出一枚温润精致的玉佩:“这个给娘,本来想亲手送上,却匆忙得连娘一面都没见着。”
许廉接过玉佩:“好孩子,乖,快回去吧,爹送你上马车,夜里多添衣,爱惜身子,莫要生病。”
许林秀连连应声。
冬秋扶他坐上马车,夜色披身时,许林秀回到都尉府,恰好与回来的任青松碰上。
任青松先探了他脸颊和手的温度:“有些凉。”
许林秀笑道:“你给我捂捂?”
任青松:“嗯。”
两人在内室的小厅用饭,沐浴时任青松抱着许林秀放入木桶。
任青松望着许林秀肌肤上未消的红痕,有些懊悔,却不后悔。
“多养几日。”
许林秀沾着水珠的指尖滑到任青松面庞:“都尉大人太用力了。”
任青松面庞微动:“听话,先养着。”
许林秀失笑:“爹娘叫我乖,你也叫我听话,我都乖了不是?”
六年来许林秀的变化是很大,然这份变化,不论是许家,还是任青松,所有人都接受了并且很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