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几日过去,气候回转,稍微暖和起来。
许林秀的身子在静养下恢复了大半,气色润红,面若芙蓉。
春光明媚,院里的花竞相盛放,花团锦簇,香气蔓延。
许林秀原先因为调养身子在室内避风保暖,长久不免乏闷。
日光不错,他拎了书籍到与内室相连的赏花廊下阅览,双眼觉得困倦偶尔抬头,视线正对斑斓多彩的院中花园,偶尔飘些朦胧小雨也无伤大雅。
许林秀将书放在怀里,身子慵懒地倚在梨木雕制而成的罗汉榻中,身下皆铺满厚软暖和的毛褥,手边的案几摆置温茶点心。
正昏昏欲睡间,冬秋小心翼翼地重新添换茶水,连凉下去的点心都要一并换下。
许林秀眼眸半睁,嗓音略哑。
“不用麻烦了,我一会儿就回屋,这些茶点凉了没人吃也浪费,你拿去吃吧。”
冬秋捧着茶点不知所措:“公子……”
许家作为有名的盐商,当初许林秀嫁给任青松时,带来的家底嫁妆非常丰厚。
而任青松知他身子弱,生来就是锦衣玉食,所以未曾有过亏待。
许林秀的吃穿用度,皆是上乘。
糖在西朝是非常稀少的东西,所以甜食只有达官贵人们才能享用,普通平民百姓,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接触甜味的点心。
许林秀胃口小,病后药苦,每日送到内室的甜点却没有断过,哪怕他不吃,东西从不会短缺。
绍城繁华,但在绍城之外,饱受战乱离苦的地方遍布各处,宛若两个世界。
冬秋没到他家公子身边伺候时,便是从苦乱的西北方向过来的。
在外头,半斗米可买一名丫鬟或年轻奴仆,人命比起口粮,孰轻孰重一眼就知。
冬秋捧起点心,口齿生津,仍一副小心模样:“公子,点心很珍贵,是大人特意吩咐后厨给公子准备的。”
许林秀望着还是个半大孩子的冬秋,美丽的眼眸一弯,失笑道:“拿去吃吧。”
冬秋舔舔嘴巴,禁不住傻笑:“噢……”
小仆从眼睛闪闪发亮,感动万分,笑不合嘴道:“公子真好,全天下没有谁比冬秋走运,能伺候到公子这般好的主子。”
许林秀摇摇头:“你的嘴巴比点心还要甜。”
冬秋笑呵呵的,他小心把装着点心的玉色瓷盘放下,小心凑到跟前:“公子,要回房歇着吗,我扶你过去。”
许林秀靠在梨木罗汉椅中不动:“我再看会书。”
冬秋:“好的公子。”
小仆从眼巴巴地守在一旁,来人送了信,冬秋跑去接来送到许林秀手里。
是从许宅送的。
许廉在信中告诉许林秀盐厂那批损坏的制盐机维修进度,信差人送过两次,不过半月,工匠已照他绘制的图修理完毕。
看完信,许林秀让冬秋把信收进内室放好,他又看了半个时辰的书,实在抵挡不住困意便睡在椅内。
古代的娱乐活动远不如现代丰富,能消遣的来来去去只有几样。
骑马投壶,听书看戏,或与公子少爷结伴去逛逛花街。
许林秀对比都不太感兴趣,至多在家里看看书,这也是他在前世保留下来的习惯。
任青松中午没回府上陪许林秀用饭,他独自吃了些东西,冬秋开口:“公子,今日听闻大人要带人巡街呢,街上热闹。”
许林秀饮完一杯茶,如白雪初凝的手指摩挲着碧色玉盏杯,放下后询问:“何时开始?”
冬秋:“就过一会儿。”
许林秀:“我想去凑凑热闹。”
冬秋最爱凑热闹,当下欢呼:“那我差人去准备。”
许林秀莞尔:“备好马车即可,不必大费周章。”
冬秋连连点头,跑去外头吩咐人准备好公子出行的马车,又备好狐裘和纱布斗笠,把他家公子裹的暖和后才跟着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