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青松低叹,整个人有点累。
这几年他未与许林秀发生过争执,如今知对方似水柔情,却仍有烈性如火的一面。
任青松伸手隔了薄褥轻缓地搭在许林秀身前,虚虚揽抱,唯恐扰人惊醒,又想着抱得更深些。
都尉府喜气当头,宴厅满座,锣鼓喧天。
到了任青松与洛和宁成亲当日,前来观宴的人站满长街,人潮如织,观者如云,百姓纷纷想一睹这对新人容姿,欲沾沾新皇恩赐的福运。
红光满面的任明世带着冯淑、几位夫人及从各城赶回的庶子们迎接宴客。
任明世极好颜面,最看重的嫡子又逢新皇赐婚,准备婚礼的时间虽短,但舍得花钱大办。似要响应皇室赐予的这份恩典,都尉府里里外外奢华到了极致,无人看了不折腰惊叹。
吉时已至,任青松与洛和宁双双步入喜堂正厅。
任青松环顾四周,任家无人缺席,唯独不见许林秀的身影。
作为都尉正室的许林秀,自然备受瞩目。很快,接连有宴客发现正室不在场,有人掩声议论,任明世面上的笑僵了一瞬。
他清了清嗓子,以洪亮的嗓音转移众人思绪,让他们把注意力都放在新人身上。
冬秋站在酒楼临窗的方向朝外头东张西望,愤愤至极。
许林秀独自酌酒,杯空续满,清瘦的脸颊薄红渐深。
往日热闹的酒楼空旷过半,人都去了任府凑新皇赐婚的热闹。
冬秋怨声:“只闻新人笑,哪听旧人哭。”
一直在灌酒的许林秀后劲起来,意识已熏熏然。
夹在指尖的酒杯摇摇晃晃,哐当落下滚了几圈。
十两银子一小壶的江州抱月白洒了一地。
冬秋急忙想撑起伏在酒桌的公子。
“公子你醉了,我带你回府中休息。”
他招来楼下等候的车夫,两人小心将半醉状态的公子扶走。
许林秀修长白皙的颈无力垂下,像雨水折断的梨枝。犹如胭脂晕开泛红的脸半侧,一头散落的青丝掩盖了大半面容。
车声远行,小二正在收拾那壶残余的抱月白。
在许林秀离开不久,后方的雅座隔帘飘了飘。
有人叹道:“绍城竟有如此姿貌之人?怪不得白先生说一方水养一方人,可惜那位公子瞧上去弱柳扶风,温柔无比,跟水似的。怎么品起如此贵重的抱月白,却如饮马尿般囫囵,白白糟蹋了几壶好酒。”
着蓝色儒布长衫的白先生笑道:“论咱们大营内,还属将……主子最会珍惜美酒佳酿。”
最先开口的青年,与另一侧容貌粗犷的男子,还有白先生,三人皆举起酒杯,齐齐对临窗而立,正在品酒的男人举杯:“敬我主。”
白先生余光瞧着马车离开时的动静,他武艺虽不若主子超群,但莫说放在常人当中,就是在祁军大营里,也比诸多普通兵士厉害。
他将楼下对话听得清楚,沉吟道:“原来方才那位公子便是绍城冠有无双之名的许家幺儿?”
粗犷男子呵呵一笑,道:“就是掌控细盐,给前大仓丞贿赂了数万银两的许家?方才进城我们瞧都尉府在办婚礼,一桩婚事传得沸沸扬扬,日子过得太好,果然人人都闲的没事干。”
又道:“那群凑热闹的百姓还议论这位许公子与城都尉感情交深,怎地一人成亲大办婚宴,一人独坐酒楼昏昏买醉?”
白先生摇摇头,粗犷男子目光转向慵懒品酒的男人身上:“主子,俺不明白。”
被唤主子的男人品的正是十两银子一壶的江州抱月白。
男人微眯深海般幽沉冷冽的蓝眸,漫不经意地在远行的马车上停落一瞬。
白先生道:“方才那位许公子身边的小仆不是念了。”
粗犷男子:“啊?”
白先生道:“只闻新人笑,哪听旧人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