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小哥儿好。”
眼前这人一张国字脸,长得倒是一脸正气,双眼含笑,看过来的眼神让卫云莫名的觉得不舒服,就好像自己是放在砧板上的一块肉,对方正考虑怎么切才好。
“有什么事儿?”
杨承勇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装腔作势道:“不才杨承勇,是刚来李家村的流民,今日前来,是有要事相商。”
卫云:“……何事?”
“你我的终身大事。”
卫云:这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啥?怕不是得了失心疯吧。
杨承勇一脸沉痛:“我本是潞州人士,家中也是世代耕读之家,祖父曾高中举人,父亲也是个廪生,可惜洪水一来,一家祖孙三代便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我虽不才,却也是念书识字之人,学问不说多好,科举也是大有希望。祖父临终之前,最遗憾的,就是我尚未成家,杨家后继无人。我记在心里,万万不敢忘。之前疲于奔波,朝不保夕,完成祖父遗愿有心而无力。如今好不容易安定下来,自然要完成他老人家的遗愿。”
卫云低垂着头,杨承勇也看不出什么来。
他说这番话有真有假,他家的确是耕读之家,祖父和父亲也是举人和廪生,但祖父却不是因为洪水去世的。而是被他赌博气死的,家产也被他当了个一干二净。
他也确实念过书,但书没念好,吃喝嫖赌却是样样精通。这小哥儿没见过世面,他老家又不在这里,只要他唬的好,还怕把人拿不下?
挑中卫云,他也是精心考虑过的,卫家是外姓,又没有长辈,就算他日后做的过分也没人管。他受够了这种吃糠咽菜的日子,迫切的需要一个能让他继续快活的倒霉鬼。
想到这,他眼中闪过一抹得意,脸上却是越发诚恳:“卫小哥儿,我有意成家,你如今又因为官配急于定亲,我自那日第一次见你,便已心慕于你,我不愿见你此生尽毁,故而尽管身无长物,仍是斗胆开口,愿能与你白头到老!”
四面安静,卫云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若是父母尚未离世那几年,这番话卫云听完不管信与不信,内心必然是激动和欢喜的,但如今听来,却是一个字也不信,只有警惕。
他自己有自知之明,长相不过勉强中上,家中还有个克亲之名的幼弟,父母去世之前还花了一大笔银子,险些将家中的田地卖光,能上赶着找上来而不怀有恶意的着实是少。
至于倾慕,这人与自己不过几面之缘,看到的不过是一星半点,日后若是自己不如他所想,又要如何自处?
“我已经托了顾大娘说亲,如今已经定下了,今日之言,我只当没听说过。况且你是小子,我是小哥儿,日后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说完,拉着卫小弟转身进了院子。
杨承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在潞州用这套说辞骗过好几个人,哪个也不会是如此反应,简直岂有此理!
卫云才不管他怎么想,一进门就嘱咐卫小弟:“日后见着这个人,离他远些。”
“你放心,大哥,我晓得的。”
卫云不再多言,将背篓里的毛栗子倒了出来,一个个收拾了放进锅里煮,招呼卫小弟烧火,自己则拿了黄豆去李五叔家。
李五叔家里世代做豆腐,做的豆腐漂亮又好吃,价格不贵还实惠,除了给钱,拿豆子换也是可以的。
卫小弟今日有些咳,卫云就打算做些清淡的饭菜。
到了李家,除了他,还有几个人也要换豆腐,卫云耐心的排了队,等他换完豆腐从李家出来,一条腿刚迈出门槛,就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喊声:“我的儿啊!!!!”
吓得卫云不由哆嗦了一下,出门一看,隔壁霍家门口不过一会的功夫已经围了不少人。
村口最为碎嘴的李成财的夫郎正眉飞色舞的跟身旁的人说道:“哎呀,谁能想到霍家老三还能回来,这么些年都没个音讯,我还以为人都没了,刚回来那会我都没敢认,还以为是哪跑出来的恶人呢!”
霍老三回来了?
卫云觉得自己的胳膊隐隐有些发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