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芦苇杆依旧是天渡里起得最早的那一个。
它站在院子里,看了看自家馆长的屋子。
从游的生活作息十分规律——从来都是日上三竿才起床。尤其当公立殡仪馆把生意抢得差不多之后,有一段时间干脆直接睡到中午才起来吃饭。
对此,从游不但不觉得丢脸,反而以能省一顿饭钱为荣。结果被沈妨骂了个狗血淋头,这才改掉坏习惯,勉强能在十点左右爬下床。
现在是清晨六点半,从游的屋门自然紧闭着。
“昨天啥时候回来的?”看了看拉上的窗帘,芦苇杆嘀咕,“咋还没声儿呢。”
蒙头大睡的从游自然不会回答它。
溜溜达达了一圈,自己捣鼓好早饭,芦苇杆不知道该干嘛了。
就在它思考到底是爬回冷冻柜再睡一觉,还是趁从游没起来再吃几张纸钱时,大门那边传来了动静。
芦苇杆生前就是个顺风耳,拿它那个记不得长啥样的老爹的话来说,几里地外有动静,他就得在襁褓中又哭又闹,惹得一家人晚上都睡不着。
大概这也是后来自己被丢掉的原因之一吧......它有些心酸地想。
“来了来了!”叩门声又响了几下。
一开门,还没看清对方长什么样,它殷勤地问:“送人吗?普通炉坏了豪华炉三千!檀木盒子楠木棺材随您选!金纸钱银纸钱都有!量大从优欢迎团购!带亲戚朋友来可以打八折!”
“......”
“不送人您也可以进来看看!”见男人没出声,芦苇杆热情地把门拉大了一点,向对方展示堆满花圈和棺材的大堂,“都是我们自己做的!绝对手工纯天然!一定给您不一样的感觉!”
“......”
“您还好吧?”察觉到男人脸色有点黑,芦苇杆眨巴眨巴眼,“我理解您的心情......”
“不用。”对方摆手,“我不是来送人的。”
“我找你们从馆长。”男人往大堂里走了两步,随手敲了敲身边的棺材,“他在吗?”
芦苇杆一愣:“您有急事?”
自家馆长有起床气,它可不敢随便上去触霉头。
“算急事吧。”男人点了点头,“方便的话我在这儿等,麻烦你去叫一下他。”
打量了一下对方的神色,芦苇杆觉得不似作伪,便热情道:“那您稍等!我去喊他!”
男人嗯了一声,自顾自地打量起大堂。
后院里,从游正在做噩梦。
意识到被关山河无情地拿去当靶子之后,这一夜他都梦见有个看不清脸的人在身后追他,一边追一边桀桀地笑。
跑了一整夜,累得快吐血,好不容易看到了一丝亮光,他深吸一口气,拼命朝光亮处跑去。
好死不死,刚跑出一步,他就啪叽摔了个结实。
身后的人要赶上来了!
他被翻过来了!
他要看到对方的脸了!
“馆长馆长!”一张惨白的小脸出现在他面前,“有人找你!”
???
还没从梦境中清醒过来,从游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发觉自己躺在床上,而芦苇杆正抓住他拼命摇晃。
“怎么了?”他有气无力道。
“大堂里有个男的找你,说有急事。”芦苇杆扑闪扑闪大眼睛,“你快起来。”
找我?从游一愣。
接着,他心口猛地一窒。
居然这么快!关山河还说什么联系执行部?等执行部来他估计已经下去追赶周常哥俩了!
“你......”只犹豫了几秒,来不及多想,从游一把将芦苇杆从身上摘下来,“快叫醒你哥哥,你们从后面走!快!”
“哈?”芦苇杆莫名其妙,“去哪儿?”
“别问!”从游猛地扑到床头柜旁,胡乱拽出一大把符纸,“跑就对了!”
这些都是沈妨留给他应急用的,虽然不知道能顶多久,但总比没有好!
自己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