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谨迟疑着又慢慢点了下头。
“这么乖。”路评章笑起来,按着他又亲了一口,“有事给我打电话,事情紧急就找老郑。他嘴碎,办事还是能用的。”
乔谨有点疑惑,但还是慢吞吞地点了头。
这点疑惑一直持续到乔谨抵达公司后看到尹秘书发过来的消息。
尹秘书把他们当天的飞机票拍了过来——
以前路评章也会交代自己的行程,但没有这么详细。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郑荣光先是把门推开一条缝朝里望了望,见只有乔谨自己在,随即挺直腰板进来站到了门内。
乔谨扣下手机,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郑荣光浑然不知他早晨被路评章变相夸奖了,视线在乔谨面前的文件上徘徊不去,盯着他手里的钢笔说:“咱俩聊聊。”
“坐吧。”乔谨脚在地上撑了一下,把自己从桌边推远了些。
郑荣光咔嚓点燃了一根烟,咬着烟喷出一口烟雾。
乔谨看着他。
郑荣光动作停住,问他:“你抽吗?”
乔谨无声的拒绝,起身去窗边把窗户打开了。
风灌进来,把他额头的发往后吹。三十楼的风凛冽而生猛,刹那间把烟味吹散了。
乔谨站在窗边吹风,背对着来人。郑荣光望着他舒展的背影,哆哆嗦嗦地把烟给掐了:“冷冷冷,关上关上,不抽了。”
乔谨轻笑一声,顺手把窗户关小了一半。
郑荣光抽出纸巾把掉在他桌面上的烟灰擦了,没找到垃圾桶,就把脏了的纸捏在手里:“你年初空降过来,我确实不服。一开始我以为你跟我一样,都是路总的心腹。可是你表现的对这个公司没有热爱和感情。”
他看向乔谨脖子的视线饱含深意:“你甚至都不在意别人的视线和对你的看法。”
乔谨没回头,风吹得他眯起眼。
“我又猜你可能是路总的亲戚。想不到,”郑荣光哼笑了一声,“竟然是老板娘啊。”
乔谨对这个称呼不置可否,尽管他内心不认同。
郑荣光看着他,嘴里似乎残留烟味,有些含糊不清:“你故意的吧,给我个下马威。”
室内烟味消失无踪,乔谨关上窗。因为吹了会冷风,他手白的不像话,指尖几乎要透明。
郑荣光的视线从他身上兜转,在他清晰的眼睛和鼻梁线条上面寸寸巡视,轻易地接受了他的身份。
“早说嘛。”他说,“我认了。”
乔谨拿起裁员名单推向他,郑荣光扫了一眼,没看到外甥的名字。
他迟疑了一下,把名单翻来覆去看了两遍,咧嘴笑了起来:“嗐,我就说,都是自己人。”
这名单上面单是组织部的人就裁掉了十几个,但是郑荣光完全忽略掉了这一点,高兴地眼睛窄成了一条缝:“你放心,以后有哥罩着你,保你安安稳稳,轻轻松松。”
乔谨微微一笑,低声问:“那余风的事……”
“余风确实不关我的事。”郑荣光坐直了些,语重心长道,“路总不想要他。”
乔谨恰好表露出一点疑惑来。
郑荣光犹豫一下,说:“他跟路总的弟弟在一个大学。”
乔谨没听说过路评章还有个弟弟。他只知道他父母早早去世,独来独往,亲戚都很少。
郑荣光手里拿着裁员名单,确认了一遍门关好了,才嘘声说:“路总的弟弟上大学的时候出了车祸,在ICU住了两个月,还是去世了。”
乔谨一时间没有任何动作。他从未听路评章提起过。
“不能提啊。”郑荣光有种这话会被远在千里之外的路评章听到的担忧,声音很小心,“提了路总要发火的。大概是看到余风触景生情,不愿意接触这方面的相关信息。”
乔谨回想公司法务部人员众多,确实没有一个是来自这所大学的。
他捋顺着路评章这些年的异常行为,问道:“是三年前的事吗?”
郑荣光想了想:“好像是,那段时间几乎见不到他的人。”
乔谨眼睛刺痛起来,他闭上缓了缓,郑荣光打量着他,要伸手扶又不敢:“你怎么了?”
乔谨睁了两次眼才睁开,勉强笑了一下:“没事,这两天没休息好……我趴会。”
郑荣光讪讪收回手:“那我走了,有事你叫我。”
乔谨点头,等他出去后,拿出抽屉里的眼药水滴了几滴,仰着头发呆。
片刻后他拿出手机给尹秘书发消息:在忙吗,尹秘书,想跟你打听件事。
尹秘书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乔谨接通了,说:“你好。”
“刚下飞机。”路评章在电话那头说,“想打听什么事?”
“……”
昨天的惩罚给乔谨留下了一些阴影,但不是很多。
他说:“想问问飞机票是真的还是假的,你到底去了哪里。”
路评章挂断电话,紧接着把视频拨了过来。
乔谨把衬衣最上面的扣子重新扣好,接通了视频。
路评章出现在视频里,两人同时没第一时间开口。
路评章看着乔谨,神色凛了一刹:“你哭了?”
乔谨眨眨眼,笑起来:“刚滴了眼睛。”
“不舒服?”
“有点酸。”乔谨问,“这是广州机场吗?”
路评章给他看指示牌,然后说:“下次查岗找个靠谱的人,从尹向东这里可不好问出来。”
乔谨敛着眼睛笑了片刻,顺口问:“那我应该问谁?”
路评章当真想了想,说:“问小常,或者戴姐。”
小常是他的司机,戴姐是定期家政,路评章难得不忙的时候常住家中,她会定时上门做饭。
乔谨没什么反应,伸手按眼睛。
路评章收了笑,交代道:“挂了,你注意休息,今天不能再看电脑和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