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家住在临省的省城里,从寿眉县过去大概要三四天的时间。路上闲着无趣,豆子就找些事情打发时间。
林绵绵怀里抱着个靠枕歪坐在马车上,没心思看书,也没心情赏景,就这么枯燥的坐着,跟只长在车厢角落里的一颗大白蘑菇一样。
豆子坐在他旁边将尚母送的食盒打开,拢共三层,粉粉绿绿的放着不同口味的点心。
“少爷,您要不要尝尝?”豆子眼睛晶亮,抬头看林绵绵。
林绵绵排斥的摇头,鼓起脸颊说道:“这般贪吃,若是被毒傻了可怎么办?”他手指抠着抱枕上的粉色荷花,还在为尚母一口否了他要庚帖的事情生气。
豆子目露可惜的看着怀里的食盒,呐呐道:“可若是不吃,过两天就该放坏了。再说这糕点是尚娘子送的,她应该不会毒少爷吧?难不成她要娶个傻少爷回去?”
林绵绵目光软软的横了他一眼,垂眸抱紧怀里的抱枕,心道还真有可能,傻了才好欺负,“我没胃口,你替我把它吃了吧。”
得了林绵绵这句话,豆子嘿笑着捏起一块绿色的糕点放进嘴里咬了一口。清甜的绿豆口味,甜而不腻入口即化。他很少能吃着这么细腻好吃的糕点,享受的闭上眼睛,差点把舌头给吞下去。
看豆子吃的这么香,林绵绵也有些嘴馋,可既然刚才都说了不吃,这会儿若是反悔该多丢面子。他像是想起什么,转身从旁边翻出来一个匣子,打开盖子从里头捏出一颗甜蜜饯,含在嘴里慢慢化。
林绵绵自我安慰,蜜饯要比糕点甜,至少吃着安心。
易峰书院
翌日一早路长歌就去找尚安,瞧见她站在“木”字学堂门口,众人好奇的伸出脑袋看她,小声议论,“看,路长歌!”
易峰书院根据学子年龄学识参差不齐,特意将学堂分为五个等次。金、木、水、火、土,其中以“金”字为首,里面都是已经中了秀才,且来年秋闱中极有可能夺得举人的学子。
而路长歌又是易峰书院“金”字学堂里的顶尖人物。平日里在书院里都极少能见到的人,如今竟主动来了她们“木”字学堂门口,着实让人好奇。
尚安本来正在晨读,还是有人提醒,她才看到歪靠在学堂门口的路长歌。尚安疑惑的站起来走出去,“你找我?”
“自然,难不成这书院里还有另一个刚娶了侧侍并且叫尚安的人吗?”路长歌笑,抽出塞在袖筒里的手,朝尚安抱拳,“我是来给你贺喜的。”
路长歌莫名其妙的态度弄得尚安一愣,迟疑的问道:“你给我贺什么喜?”她跟路长歌没有丝毫交情,说是两看相厌都不足为过,路长歌给她贺喜,就跟黄鼠狼给鸡拜年一样,铁定没安好心。
“恭喜你娶了个夫郎。”路长歌将手重新揣回袖筒里,身体没骨头似的懒散的靠着门槛,眼睛笑成一条缝,“知道你娶了别人,我高兴的一宿没睡。”
先气后乐,活生生熬了一宿。
尚安眉头拧紧,不明白路长歌这话里的意思。
路长歌说,“既然你都娶了旁人了,那就把绵绵的庚帖还他吧。从此你搂你的温香软玉,他当他的孤家少爷,两不相干。”
两家自幼定的娃娃亲,如今正经夫郎还没娶过门呢,那边尚家就先抬进来一房侧侍,这等辣眼睛的骚操作,路长歌生平还是第一次见。
林绵绵要守孝三年,尚家却在这时候娶了侧侍,只能解释为两家婚约作废。万万没有吃着碗里还肖想着锅里的道理。
偏偏尚安还真就想着锅里的。饶是她脾气再好,此时也难免有些不耐烦,尤其是路长歌一口一个绵绵,“这是我跟他的事情,与你何关?”
路长歌笑,语气理所当然,“他是我少爷,他的事自然跟我有关。”
若是尚安能争口气,稍微比她优秀那么一点,路长歌都不会以这幅姿态站在她面前,偏偏尚安不,她还没有优秀到配得上林绵绵的地步。
“路师姐莫要给自己脸上贴金,莫说你是林府下人,你就是林府管家,这事你也管不着。”尚安被激出火气,手背在身后,“等三年守孝期结束,我便迎娶绵绵回府,如今娶的不过是个侧室,将来主君的位置还是绵绵的。”
门口尚安的声音不自觉大了些,惹的里头的学子们蠢蠢欲动,手里的书怎么都看不下去,连偷偷睡觉的学子都醒了过来,众人挤挤挨挨的围在门里头看热闹。
路长歌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声音微冷,“这样的主君,他不稀罕。”
“世上女人多数三夫四侍,但凡有钱人家都是这样,从来都是如此。”尚安语气温和,却字字诛心。明里暗里的说路长歌穷,这是大户人家的规矩,她自然没听说过。
路长歌气笑了,“从来都是如此便是对的吗?你若真心爱他,怎舍得将自己在给他之前先分给了别人?”
她直起腰身伸了个懒腰,“这样吧,你我比一场,我以光明正大的方式拿回绵绵的庚帖,我要让你看清楚,你比我,连提鞋都不足,更别提娶绵绵了。”
尚安脸上带笑,只是笑中底气不足,“我为何要跟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