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刻,仅仅是一刻,他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他,若是真天意如此,叫他做不成人,那便从了算了,不抵抗罢了。
可他就是不甘心,不甘心就真的变成别人的玩物,被人牵着鼻子走。
他也不甘心依旧被人随意地踩在脚下乱踢乱蹬,任人欺负。
他躺在床上养伤时有过的无数自暴自弃的念头,可再遇到这样的事,那些念头又通通化为乌有。
魏亦明手里的银簪,末端戳在陈露脖颈间的细嫩皮肤上,他伸出另一只手,紧扯住陈露的衣领。
“我警告你,若是你敢越界一步,我就将簪子,戳进你的脖子,再戳瞎你的双眼,叫你在无尽的痛苦中去见阎王,我活不成,便也不会让你活下来。”
他眸光冰冷,侧头看着她,低声说道。
陈露顿时吓得酒醒了一半,嘴唇发抖,一动不动。
——
吴林走出贡院的时候,外头的天已是黑得彻底。
贡院外有不少人在等自家的女儿出来,考得或好或差,出来皆要围聚在一块,激动得讲上半天。
吴林出门时,正巧碰上王鹤,她大约是没考好,一脸垂头丧气的凑到吴林边上。
“今年的文章,怎会出的如此。。。哎,怕是不行,我还得再努力一把。”
王鹤这是第二次考县试,她尚且年轻,今年便算做是积攒经验。
吴林倒是比较淡定,出了贡院门也不言语,直到王鹤问了句,她才回一句:“正常发挥。”
她也认同王鹤的话,今年的文章题目,确实是会难倒不少人。
王鹤念叨了一路,就要上牛车了,便问吴林道:“吴姐姐,咱们一道回村如何?”
吴林一路都没瞧见魏亦明,觉得他大约是回去了,可心里到底有些不放心,怕他仍在这里卖帕子,便想过去看一眼,于是朝王鹤笑一声摆手道:“不了,我自己回去。”
王鹤刚想再劝一句,她那牛车棚里便钻出个人来,那是个男人,长相与王鹤有几分像,吴林大约能猜到,这是王鹤的父亲。
“你这丫头,还站在这做什么,今日贡院这不安全,街上有人抢人,夜色黑了只怕是更危险,还不赶紧进来!”
王鹤的父亲见自家女儿半天没进来,便有些不耐烦,转头瞧见吴林站在一旁,便又和善地笑一笑。
“是王鹤的同窗么?若是同路,便赶紧上来罢,今日外头危险,白日,你们刚进贡院的时候,便有人当街抢人,也不知把谁家夫郎抓回去了,谁知道晚上还会不会出来抢几个书生哩,还是早点回去更安全些。”
听见这话,吴林回过头望一眼那空荡的街角。
王鹤听见这种事,一时乍舌,她只见过金榜题名时,有的人家会把考中了的女子强行带回家,让她们娶自家的儿子,却没听过,刚开考时便要抢别人家的夫郎的。
如今的世道当真不太平。
“吴姐姐,如今这么危险,你还是。。。”
王鹤转过头劝她道。
“不了,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好生歇息吧,改日我再来找你。”
吴林得体地打断了王鹤的话,随后转头朝城里的集市走去。
集市离贡院也不远,一刻钟的时间便能走到,吴林到时,集市上大半的铺子已是打烊,只剩下零星几家,正收拾着东西,不多时便也要归家。
吴林在这没见到魏亦明的踪影,猜他大约是回家了,只是想到方才王鹤父亲说的事,到底还有点不放心,便找了个卖绣品的老婆婆,俯下身问一句。
“婆婆,今日你这铺子,有没有来过一个,长得漂亮的夫郎来问你收不收绣品的?”
魏亦明同她说过,他今日会来集市问一圈各家老板收绣品的价钱,若是没人肯收或是不算太高,那他便自己卖。
那老婆婆听着她的话便径直摇头。
“什么漂亮夫郎,不曾见过,今日都没人问过我收不收绣品。”
不曾找过?
吴林皱眉缓缓起身。
老婆婆旁边是个卖肉的肉铺,老板快要打烊,听见这番对话,还忍不住开玩笑道:“今日不太平嘞,什么漂亮的夫郎也敢往外头跑,当心被别人抓去做小侍!”
说完这笑话,老婆婆和那卖肉的老板皆是笑了起来,似乎是在讲件当真好玩的事一般。
吴林心中觉得不太对劲,可到底害怕是自己想多了,斜眼瞧一瞧那老板,问一句:“怎么?今日当街被人抢走的夫郎,长得很好看?”
老板笑嘻嘻道:“据看到的人说,长得确实俏呢,也不知哪个倒霉女人,把自家夫郎给丢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