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气渐渐回暖,但杨轻起居的厢房内仍是炉火熊熊。
在渝州城的这段时间也算是她自逃出成都府后最惬意的一段时光了。
很多时候她甚至忘了自己归义都都将的身份,学着寻常大户人家的小娘子一样,阳光明媚时就就出去踏踏青,或去佛寺里上柱香,天气不好的时候便待在屋内读书写诗,静养品性。
有时还会召一些当地的名媛贵妇来衙门聊聊家常,学学针线。
那些贵妇们总能挑好听的话说,尤其是对她女子都将的身份惊叹不已,将她比作花木兰,比作樊梨花……这些刻意奉承的话,杨轻听听也就罢了,并不当真。
其实她自己也分不清楚,一直以来的那种刀光剑影的生活,和眼下这种闲适恬淡的日子,到底她更喜欢哪一种?
就像她分不清楚,她到底是为了替父报仇才过上了如今的生活,还是在她内心深处,她本就有着对权利和名望的渴望?
可以肯定的是,她打小就对行伍之事感兴趣,读到本朝的历史典故时,她也对那些妄图从男性政权中分得一杯羹的宫中女子们心生向往。
不过她最想成为的并非则天大圣皇帝,而是内舍人上官婉儿。
有权的同时,还得有才,有情,杨轻觉得这才符合她的理想。
或许正是这些原因所致,杨轻和寻常女子不同,她也不愿意成为寻常女子,整日地在內闺里打转,外面的更广阔的世界才是她心心所向。
她足够坚强,也不怕吃苦,她对喜悦的定义也不是几件漂亮衣物或首饰……
她能适应军旅生活中的一切不适。
这让她信心倍增。
可唯独有一样,她受不了军营内的味道,包括男人扎堆后的汗臭味,牲畜成群带来的浓厚骚臭味,夹杂着各种粪便的味道,或伤员身上流脓坏疮的味道……
杨轻能克服她身为女性位于军营内的种种弊病,可就是这一样,她始终克服不了,为此她曾沮丧过、差点放弃过……
“都头,高牙内在前堂候见。”
杨轻的遐想被二姐的通报声打断。
“回去禀报牙内,叫他稍等片刻,我这就出来。”
大军开拨在即,杨轻本以为高牙内是来商议行程的,没成想高牙内支支吾吾半天,才憋出来一句:“小娘子近来可好?”
“谢牙内关怀,一切安好。”
杨轻觉得不太正常,平日里直来直去的高牙内,何时变得这般啰嗦了?
高牙内张了张嘴,大概有话要说,却许久也没能说出来,反倒是坐着的身子又站了起来,站起来后又开始在堂内绕圈圈……
杨轻按捺住发笑的冲动,主动问道:“牙内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没事……”高牙内本就红扑扑的脸蛋更红了,说完又急忙摆手,“不不,有事!”
“到底是什么事,还请牙内直示。”
高牙内连吸几口气,后干脆将手攥成拳头,朝着自己壮硕的脑袋狠狠擂了两下,方才能说出话来:“我要娶你为妻!”
“啊?”杨轻这一惊非同小可,许久才又镇定下来,沉声道,“牙内不必来寻我的玩笑。”
高牙内急忙摆着手道:“我没寻小娘子的玩笑,实不相瞒,自打第一次见到小娘子,我就有了这个心思,只是一时没寻着机会来向小娘子吐露……”
高牙内边说还边激动地朝杨轻靠拢,吓得杨轻连退数步:“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