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玉帛抱着衣服兴高采烈地回到梁王府,穿过垂花门,转到抄手游廊的时候被绊了一脚,整个人直接扑倒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尴尬极了,黎玉帛立马跳起来,四处张望,竟看到一个吃瓜的丫鬟。
黎玉帛轻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局促:“今天……天气真好啊,真好,真好,这夕阳真美!”
寻常奴仆见主子摔倒,怎么也要上前去扶;再不济,看到主子神色尴尬,笨拙地找台阶下,奴仆也该心领神会地视而不见。偏这丫鬟还开口问道:“侧王妃这是做什么回来呢?”
“买了……”黎玉帛忽然反应过来,他是主子,没必要和一个丫鬟交待自己的行踪,便改口吩咐她干活:“你把这打扫一下,别回头再绊倒别人。”
但地上明明干净得很,黎玉帛也不知刚刚怎么就鬼上身似的摔了一跤。
那丫鬟道:“侧王妃怀里抱着什么?别是又带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回来,惹得梁王府不得安宁。”
这话里有话,且她神色挤眉弄眼,透着一股蔑视和算计,看得人非常不爽。黎玉帛反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奴婢不过是关心梁王府的安危,能有什么意思?奴婢可不敢里应外合,带人来王府搜查。”
原来这丫鬟名叫桃枝,是梁王府荣春堂的大丫鬟,做事机灵,曾得梁王夸赞,生得有几分姿色,故而心高气傲,自以为和别的丫鬟不同,一心盼着能成为梁王的人。
以她的出身自是当不了王妃,混个侧妃妾室也是好的,飞上枝头当凤凰,从此一辈子荣华富贵。
可惜她苦心经营多年,梁王却是个油盐不进的。
但桃枝并没有放弃,至少梁王一直没娶亲啊!她还是有机会的。没想到前些日子,一顶软轿抬进梁王府,梁王娶了个男人做妾,真是瞎扯!
起初的日子里,梁王和侧王妃恩爱和谐,桃枝嫉妒得眼都红了,却无计可施,做梦都想替了侧王妃。想着自己是侧王妃,怎么管教下人打理王府,一定比侧王妃强上百倍千倍。
但现在,桃枝不用嫉妒侧王妃了!因为,哼哼,梁王已经一连数日没进饮翠轩!
一定是看穿了侧王妃的虚伪歹毒面目!
要不是侧王妃勾结娘家,王爷会被人污蔑贪污朝廷的银子?梁王府会被搜查?简直是奇耻大辱!都是侧王妃的错!侧王妃就是个祸害精!
现在王爷识破侧王妃的身份,不宠侧王妃了!真是天大的喜事!她桃枝就要做一个落井下石的人!痛打落水狗!然后借这个机会爬起来,坐上侧王妃的位子!
所以桃枝才在这等着黎玉帛,故意伸出右脚绊倒他,又说出一堆阴阳怪气的话。
黎玉帛听出桃枝的讥讽,但还不知道她存了要攀龙附凤的心思,又不好告诉她那晚的事全是计,便和气道:“我和王爷的事不用你操心,做好你的事,拿好你的月银就是。”
桃枝冷笑道:“是,奴婢自然安分守己。但王爷于奴婢有恩,奴婢身在王府,就忍不住为王府着想。不像有的人,吃里扒外。”
顿了顿,桃枝气不过,直接说破:“侧王妃也要明白自己的身份,你觉得被你爹黎大人在王府这么一闹,王爷还会和从前一样疼你吗?”
怎么不会?王爷更疼我了呢。
“奴婢要是侧王妃,麻溜地找口井跳下去,或是找颗歪脖子树吊死,绝不会鸠占鹊巢,赖着不走!”
说着,桃枝还将自己吃完的瓜皮,以抛物线的走势扔了出去,就落在黎玉帛脚下,好像在对黎玉帛说:“滚吧。”
黎玉帛真没想到,这丫鬟竟不知天高地厚到这个地步,他算是发现了,在这个世上,无论你做什么,好与坏,总有人挑刺。
他提高了声音:“我是侧王妃,是梁王府的主子。你对我大不敬,就是对王爷大不敬……”
“少拿王爷来压我!王爷有多少天没去看你了?你这个侧王妃不过是名存实亡,王爷迟早会休了你!”桃枝大言不惭,竟然伸手去碰黎玉帛手里的包袱。
黎玉帛自然不给。
“我倒要看看你又要如何害王爷!”桃枝伸手去抢,嚣张得不像个丫鬟,俨然把自己当当家主母。
先前对付赵嬷嬷,黎玉帛气得直接推了赵嬷嬷一把,但桃枝是个姑娘家,他不好意思和她发生肢体接触。
争抢之间,黎玉帛脚下一滑,竟然踩中桃枝扔在地上的瓜皮,整个人往后倒去,这要是摔下去,肯定比之前疼。
桃枝本可以伸手扶一把黎玉帛,但那瓜皮是她故意扔的,也是她故意引着黎玉帛去踩的,她巴不得黎玉帛直接摔个头破血流,才不肯援之以手。
黎玉帛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恰在这时,一只硬朗有力的手从背后托住了他,他仰眼一看,竟是霍曜。
夕阳的柔光氤氲着他身后的雕龙画凤屋檐,悠悠晚风轻轻吹起他的衣摆。霍曜眨了下眼睛,睫毛如鸦羽般又密又黑,丹凤眼眼尾微微上翘,不妆而魅。
黎玉帛站了起来:“吓死我了,多谢王爷!”
桃枝自以为是:“王爷,侧王妃今天出门,不知又从外面带了什么回来。奴婢担心和上回一样,给王府造成困扰,所以问了两句,没想到侧王妃就拿瓜皮扔我。”
侧王妃犯了这么错,只要再多一个虐.待下人的罪名,就会彻底失宠。
黎玉帛:???这么能颠倒黑白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