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泊舟实在是太累了。

任何人被囚禁，被强迫，都会崩溃。他没有崩溃，强撑着自己冷静，思考怎么逃出去，逃出去了要怎么办，还要面对薛述时不时的发疯和止境的折腾。

身心俱疲，就像崩到最紧的弦。

薛述还要说什么配不配一起死。

叶泊舟哭到喘不上气，他蜷成一团，像在追问也像在呢喃：“我不是都说了吗，没了你我活不下去的。”

根本说不清楚话，没有任何逻辑，只翻来覆去的：“我不配和你一起死吗？”

薛述额角青筋乱跳，不舍得再强迫叶泊舟，但也因为叶泊舟的痛苦，心火四起。

叶泊舟更难受。

真的很难受。

他没有等到有哥哥的三十六岁。

三十五岁那年，哥哥不在了。最后那段时间信息素失控，应该很痛苦，他不舍得哥哥疼，但什么都做不了，甚至很明确的知道，哥哥现在这么疼，很大原因是因为自己。

多难受。

不管是愧疚还是私心，他一点不想留在没有哥哥的世界，软磨硬泡想要和哥哥一起走。

他知道自己这样一点都不懂事，不应该让哥哥担心，要让哥哥开开心心的不要多想，但还是忍不住一遍遍告诉哥哥：“我陪你好不好？没有你我不行的。”

可能是长期的重复有用，可能是被他缠得心烦，哥哥答应了。

叶泊舟就开开心心准备自己的葬礼。哥哥的葬礼会有阿姨安排，但是自己可以和哥哥一起死，要把自己的葬礼安排得很棒才好。

好棒啊，和哥哥一起，只有自己和哥哥。要和哥哥葬在一起。墓碑上贴什么照片好看？写什么介绍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喜欢哥哥呢？

叶泊舟很努力的想这些事情。

并没有对死亡的敬畏，他甚至是高兴的，是期待的。他和哥哥之前有太多东西，除了死亡，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打破隔阂。可现在死亡真的来了，就真的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分开自己和哥哥了。

哥哥真做安乐那天，他也没有难过。

因为他知道，自己可以陪哥哥一起走了，哥哥答应让他陪，会稍微等他一段时间的。不用很久，半天就好了。他会把自己打扮得很帅气，带着笑脸去见哥哥。

他高高兴兴回到家里。

发现哥哥写给他的信。

所有的答应的不作数了。

哥哥说爸爸去世自己也不在，妈妈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要他帮忙照顾妈妈。

哥哥说公司的事自己很久没管，但股东聘请的总裁能力不足，要他接手公司。

哥哥说在医院治疗的这些天了解了很多医院的事情，觉得可以考虑进军医疗器械。

哥哥惦记好多事情。

唯独不惦记他。

哥哥说好多事情。

唯独没有说到他。

好奇怪啊。

二十岁的哥哥不相信他说“哥哥我好喜欢你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三十岁的哥哥不相信他说“哥哥我没有对丁医生做什么。”

四十岁的哥哥也没有信他说“哥哥没有你我真的会死的。”

可他说的都是真的。

他好喜欢哥哥，想一直和哥哥在一起。

也没有对哥哥喜欢的ga做什么。

没有哥哥，也是真的会死。

“你为什么不信呢。”

叶泊舟怎么都想不明白，“因为觉得我不配吗？”

薛述不想回答任何和哥哥相关的事，配不配都很奇怪，事实上他觉得只有自己和叶医生是相配的。只抱紧叶泊舟，眼里明晦不定。

＝

从薛述家离开的第二周，唐星夜见到叶医生。

和上次见到的叶医生有些不一样，说不清是哪里不一样，但整体气质完全不同了。

比在宴会上见到的时候胖了些，浑身萦绕的凄苦伶仃一扫而空，反而带着点若有似的焦虑和急迫。

坐在薛述身边，两个人靠得很近，近到挤在一起。

还要说的话，有点像长在冬天的桃子，迎来了春天，整个水润成熟，却想赶快从树梢上掉落。

唐星夜只觉得有些不一样，没太细究这些，只把恋人的检查报告送上。

叶泊舟接过来，低头认真翻看。

唐星夜紧张关注着叶泊舟的每一个动作，试图从他脸上的表情推测出恋人的状况。

叶泊舟没什么表情，只看着，偶尔会问唐星夜一些问题，类似于：“永久标记了吗？”

“发情期信息素稳定吗？”

“有没有备孕打算。”

唐星夜一个个回答。

余光中看到薛述小臂微摆，放在叶泊舟腰间。

唐星夜依旧没在意，认真听叶泊舟给的治疗意见。

那天离开前，叶泊舟叫住他，让他带ga再去医院找自己，重新做一遍检查。

唐星夜自然答应。

叶泊舟又像是随口说：“听说有个学心理学的表弟？”

唐星夜一怔：“是，叶医生认识他？”

叶泊舟笑：“不，只是最近对心理学很感兴趣。”

当然有时间。

这可是叶医生说的，就算是表弟没时间，唐星夜也一定软磨硬泡让表弟一起来。

他还没来的及保证，一直没说话的薛述开口：“不可以。”

唐星夜看过去。

薛述根本没看他，只揽住叶医生的肩膀，看着叶医生的侧脸，重复：“没时间，不可以。”

叶泊舟倒是没看薛述，只看唐星夜：“希望唐先生引荐。”

薛述重复，这次声音已经不像刚刚那么淡定，而是带着点威胁：“不可以。”

唐星夜被这两个人弄得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也不知道他们是想干什么，只知道这两个人自己一个都惹不起。

含糊说：“我要问问他。”

说完急匆匆走了。

唐星夜走后，薛述揽住叶泊舟的手缓缓上移，捏住ga后颈。

上次在床上冷不丁哭出来，薛述就没再对叶泊舟做什么了，现在ga身上的痕迹消了些，只剩一点点痕迹。

薛述声音似乎和煦：“见到哥哥，开心了？”

叶泊舟原本面表情，听薛述这么问，勾出一个笑：“开心。”

薛述捏住叶泊舟后颈的手越发用力，在腺体处一阵阵捏紧。

叶泊舟被捏得有些疼，拧着眉，硬是不说一声。

薛述突然松了手，低头埋在叶泊舟腺体处，嘴唇有一搭没一搭的贴上那处皮肤。

“我也很开心。”

他声音一点不像开心的样子，晴转暴雨，阴沉的可怕。

但叶泊舟似乎一点听不出来，很平静的看着薛述，开口：“要见到未来ga了，薛先生当然要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