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可曾带有钱银?”夺权眉目微垂,诉说着与梅花桩毫关联的话语。
“多少还是有一些的。”霖安于怀中掏出铜钱些许。
“那你便...投石问路吧。”夺权笑言,不曾诉说太多。
霖安会意,当即抛洒出半数铜钱,使其叮叮当当的洒落在一根梅花桩上。
什么都不曾发生。
霖安见状,即将剩下的半数铜钱,抛向了另外一根梅花桩。
铜钱触碰,梅花桩即是瞬间碎裂,且是化作数碎片洒落在地。
通过夺权指点,霖安成功分辨出“生”“死”,随后即是带着满腔欢喜,如愿以偿的跳到了二尺二寸的梅花桩上。待他站稳脚步,方才发现...身前二尺五寸的梅花桩,竟是有着三根...
左侧的梅花桩上,站着一位身强体壮的黑影。
右侧的梅花桩上,站着一位阴险狡诈的黑影。
而中间的梅花桩上,则是人站立,似是等待霖安涉足。
看似很是简单,只要跳到那人站立的梅花桩上即可,但一路走来的霖安却是觉得...事情绝对不会这般简单。
“大人。”霖安犯难,且是下意识的想要通过依靠夺权来解决问题。
“看似是填空题,实则却是选择题,选择合适自己的人,选择能够帮助自己的人。”夺权蹙眉,虽对霖安诉说,却又不曾看向霖安,而是看着他身前的两道黑影,且因回忆往昔而满目悲伤。
“可是一个梅花桩上只能站一个人,卑职...”霖安犯难,似是听懂了夺权所说,却又不知如何去做。
“需站在上面,大丈夫能屈能伸...依人膝胯,并不丢人。”夺权厉声而言,似在责怪霖安不争气,放不下那三分脸面。
霖安左瞧右看,最终还是将目标放在了那身强体壮的黑影之上,随后更是猛然一跃,跳到了他的身上,且是抱在了他的大腿上。
虽然姿态并不优雅,但不可否认的是...霖安的确到达了二尺五寸的梅花桩上。
身强体壮的黑影并未说些什么,似乎已经习惯了被人抱住膝胯,但一旁那阴险狡诈的黑影却是散发出了咬牙切齿的声响,似乎...霖安的举动,对他而言是莫大的羞辱。
“这是选择题吗?”
“当我选择了一个,便会得罪另外一个?”
“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而且就算是得罪,我的理举动,难道不是应该得罪这一个吗?”
霖安迷茫,显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有我在,你需去思考太多,毕竟这个世道...没有答案的问题,有着太多太多。”夺权笑言,且是不曾让霖安抱人膝胯太久,仅是挥了挥手,便让那两道黑影到达了远处更高的梅花桩上。而在两道黑影远去之际,霖安虽是平稳站在了梅花桩上,但那阴险狡诈的黑影却是留下了些许黑烟,并使其缠绕在霖安的身躯之上。
“好重,若是这些黑烟不散,我恐怕再也法向前,就算强行跃起,也会因身躯沉重而跌落。”黑烟加身,霖安瞬感沉重,在惊声而言的同时,更是再一次看向了高台之上的夺权。
“很委屈对吗?自己分明什么都不曾做,却是引来他人仇视,不过也没关系,毕竟你...还有我。”夺权含泪而言,似是十分同情当下的霖安,也似因往日的自己而悲伤。
“大人...”霖安不曾诉说太多,仅是一句“大人”,便已足够。
夺权微笑,且是微微抬手,即见霖安身旁的梅花桩上,竟是再度浮现黑影一道,而在浮现的一瞬,即是对着霖安猛然扑来。
不曾伤害霖安,而似扯下帘布一般,将他身上的黑烟尽数扯下,而在扯下一瞬...他也似是完成使命一般,带着黑烟跌落于梅花桩上。
落地破碎,消散不见。
“大人,这是?”霖安不解。
“需在意些什么,化解局势的一种手段而已,不过当年的我可不似你这般幸运,我带着那份沉重莫说向前,就算是于原地驻足不倒,便已是倾尽全力。”夺权感慨。
“多谢大人帮扶...”霖安言谢。
“都是自己人,说这些做什么?”夺权不喜,似是觉得霖安有些见外,而那满腔好意的模样,与之前欺凌过霖安的他相比,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也许有着阴谋。
也许仅是些许教训,并通过这些教训,给予霖安向前的动力。
而在夺权的帮助下,霖安也是一次又一次的向前,不仅于沿途屡次化险为夷,夺权更是于挥手间让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看似凶险,不过霖安却也始终平稳向前。
似是过了片刻,也似是过了很久,待至霖安再度驻足,他已是站在了夺权身前,那三尺七寸的梅花桩上,且是距离夺权所在的最高处,仅有一步之遥。
“够高了吗?”虽然彼此尚有高低差距,但夺权却也不再垂首,而是直视霖安而问。
“够高了。”霖安有答,目光中虽是透露着感激,却也若有若的对着夺权坐下的椅子瞧看。
“何不再进一步?”夺权沉声而语。
“卑职不敢逾越,对于卑职而言,走到这里已是心满意足。”霖安垂首,不敢直视夺权。
“为何不敢?”夺权不解。
“因为大人还坐在这里。”霖安如实作答。
“那我且问你,如果在你身前的仅有这张椅子,而没有我这个人,你是否还会心满意足?”夺权拍着椅子的扶手,微笑反问。
“自然...不会。”霖安依旧如实作答,不过也依旧不敢抬头直视夺权。
“如此看来,你的目标始终是这张椅子,之所以在此改变目标,是因为我挡在了你的目标之前,你畏惧我,所以才会放弃原有的目标,对吗?”夺权很懂霖安,与其说是懂霖安,不如说是懂往日的自己。
霖安沉默,没有作答,但目光却依是放在夺权坐下的椅子之上。
“孩子,你要明白这样一个道理,对于登山之人而言,一座山只有山顶与山脚的区别,并不存在山腰这一概念。既然你选择了登山,便要将山顶、山巅视做唯一的目标,要么死在登山的路上而不曾到达山巅,要么一开始便不要做出选择。”夺权语重心长,似在劝说霖安做出选择。
“说不定会失败,最起码我站在山腰,能够享受山腰的温暖与舒适,如果我执念涉足山巅,说不定便会因失败而失去当前所拥有的一切,既然有风险...倒不如保持现状,毕竟知足者...方能常乐。”霖安依旧低头,再一次说起了言不由心的话语。
“古人有云...大丈夫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而且人生短暂,死已必然,外乎或早、或晚,何不用着有限的生命,去放肆争取尽的丰功伟业?若能成功,自此天高鸟飞、海阔鱼跃,纵是失败,也不失一世...枭雄。”夺权依在劝说,似是有意让霖安为心中想要的东西,做出实际的行动。
霖安沉默,不再反驳夺权所说。
夺权沉默,不再劝说霖安什么。
两相沉默,却也仅是过了片刻,霖安那手持红烛的手臂缓缓而落,而那始终低垂的脑袋却是缓缓抬起,至三尺七寸的梅花桩后,第一次抬起了头,直视起了夺权。
如若夺权之名,每个站在这里的人,似乎都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或者说...如果夺权之名,一旦霖安有了夺权的想法,那么他便会成为下一个夺权、新的夺权。
就算霖安成功,这场战斗...也会是夺权的胜利。
因为夺权,已然通过悉心教导的方式,创造出了另一个自己,一个新的自己。
霖安将手中的红烛放在了一旁的梅花桩上。
夺权则是起身,脱下了身上的道袍,且是将其叠至整齐,放在了曾经坐过许久的椅子之上。
“也许是最初的问题,同时也是最后的教导。”夺权傲然挺立于四尺平台之上。
“是怎样的问题?又是怎样的教导?”霖安不解。
“还记得你刚刚立身梅花桩上,我对你做过什么吗?”夺权感慨而言。
“狠狠的抽了我一巴掌?”霖安蹙眉,显然不知夺权为何旧事重提。
“至此,你是否想到了应对方式?或者说是...反制手段?”夺权反问。
“不曾...”霖安蹙眉如旧。
“此刻你距离我不过一步之遥,你我因此相似相同,也许你可以通过你自己,得知我的弱点。”夺权给予提醒,也算得上是...教给了霖安战胜自己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