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为了帮助你认识你自己.”

“古人云,以铜为镜，可正衣冠。以人为镜，可明得失。以史为镜,可以知兴衰。桂若雪,你知道你现在最缺是什么吗？”宁明昧谆谆善诱,“你缺，是对自我真正欲/望探索。”

他扯开桂若雪眼上白布。桂若雪眯了眯眼,还有点不适应从外界射入强光。

桂若雪总算知道自己如今在哪里。他被宁明昧绑在一个房间墙角里,一面蒙着布大镜子在挡在他面前。

然后,他就看见宁明昧一把撩开了那面镜子。

桂若雪：……

……

“宁！明！昧！”

翩翩贵公子桂若雪终于知道被气到发癫是种什么样感受。他知道自己被绑着,但不知道自己被这样绑着。

怎么有这种奇怪绑法？！

而且映照着镜子,极为有伤风化。

宁明昧：“不用谢,我先走了，你先花一天时间认识你自己,记得揣摩我深意。”

靠！

这人究竟是从哪里钻出来？怎么说每句话都不像人话。

“很好，如果你想侮辱我话，你成功了。”桂若雪气得开喘,“说说看,接下来你要怎么刑讯逼供？”

然后他看见宁明昧看着他，遗憾地叹了口气。

“我们名门正派,怎么会做那种事情？罢了,教育之路上，就是有很多荆棘。临走之前,再赠与你一句谚语。”宁明昧说,“对世界报之以微笑,世界也将以微笑回应你。很快,你就会在这里体会到这一点。”

桂若雪：……

你说世界不是指镜子里我自己表情吧。

倒不像是被说服了,而是快被气厥过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宁明昧：“去思考吧，桂若雪。总有一天，你会在镜子里发现真正自己。”

宁明昧飘忽而去，留下桂若雪在房间里，脑袋快要溢血。

这人临走前还把镜子向桂若雪推了推，也就是说，桂若雪整个被拘束在“墙-镜子-墙”三角区里。

除了看墙，就只能看镜子了。

桂若雪心烦，决定闭眼不看。外面又传来弟子们声音。

“宁峰主让我们带点蜡烛灯火进来。”

“是，务必要夜晚时，也让其中灯火通明！”

桂若雪：……？

“差点忘了。”

镜子被拉开，穿着绿衣服宁明昧出现在桂若雪眼前。桂若雪张嘴要骂，就被对方点了哑穴。

然后不知道他点了什么地方，桂若雪眼睛也闭不上上了，只能维持看着镜子里自己姿势。

宁明昧：“别急着开口。先花时间思考，会有更多收获。”

说完，他又把镜子堵上，走了。

桂若雪：……

“师尊对那个俘虏好温柔啊……”外面还传来弟子们声音。

“我们清极宗人，就是这样光风霁月。”

清极宗？光风霁月？你们清极宗人都是这样啊？

桂若雪眼睛合不上，脖子转不了，外面灯火不熄。

这接下来24小时，他唯一能动就是表情，只能在注视自己中度过了。

……

宁明昧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然后身体就往下一弓。

他推了推眼镜：“我按照你嘱托。那些会崩人设事项，一样都没干。”

酷/刑、嘲讽、肉/体接触……之类。

他与之对话，当然是系统。

系统：……

宁明昧：“你有何高见？”

系统：“虽然不知道该如何定义，但你这种行为，算是变/态吧。”

宁明昧：“何以见得？我遵守了规则，如春风化雨。桂若雪早晚也会被我良苦用心打动。”

系统：……

弟子们康复需要时间，桂若雪认识自己、被激发学术热情需要时间，而连城月反正不会死。宁明昧心安理得，开始干自己事。

比如，再去破庙里看看。

今天破庙远没有昨日那般热闹。镇民们见鹅颈烧瓶

不见了，都绝望地散去。如今庙里庙外除他以外，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

有老婆婆说：“雕像施了神迹，去了灰尘，如今飞升至自己该去地方了。”

宁明昧看向那破庙外拾荒老人。她不悲不喜，只做自己事，像是有自己生活智慧。

宁明昧想了想，道：“昨日神像显灵时，你不在这里，为什么？”

老婆婆说：“世间突然事，往往一开始看似是福缘，后来看来是孽障。若受了福，早晚会被要求还恩，否则，就会被厌憎。到时候，所要付出东西，远比所得到，要多出百倍。”

宁明昧道：“确实。这些事何时不曾发生过，何时不曾重复过。”

老婆婆摇头叹气，只说：“只是若神明当真有善意，被这般揣测，不是很可怜吗？”

她提着她袋子，蹒跚地走在下山路上。有旁边抽水烟老头见宁明昧有兴趣，讨好道：“那老太婆，据说年轻时还是哪个大家妻妾呢。后来被夫家厌弃，流落到这里生活。”

宁明昧：“她丈夫是哪里人？”

几个老头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好像姓权吧，在烨地是个小官。”

烨地。

这不是六百万之地吗。

宁明昧自己绕着雕像看。

他发现雕像上刻着一句落款：“天朗六年，为闻姑娘所作雕像。”

天朗六年，一个极为遥远年代。不在最近几百年之内。

除此之外，神像上没有任何信息，除了背面一滩污血。

像是谁在自己末路时，又偶然来到这里，看着这曾经被奉为神雕像，心中念头纷杂，怔怔用手抚摸上时。

留下。

结束探索，宁明昧回到高府，正好撞见高家养女在打水，细瘦手臂发颤，很努力。

他站在檐下，看着她打水干活，准备晚饭。直到东西都准备好了，他才出来说：“你在干什么？”

女孩被吓了一跳。她低头道：“多谢仙尊斩妖除魔、救我和阿月。我不会做什么，只能帮仙尊干点活。”

看起来还挺老实。

宁明昧问她：“这几天都是你在照顾那小子，你和他感情很好？”

女孩说：“也不是。他有恩于我，我要还。”

宁明昧道：“你信神，信因果循环？”

若是以前，女孩会说“都是”。她惧怕神裁决与报复，为杀了高少爷，夜不能寐。

但从此不同了。

女孩知道，宁明昧超度了厉鬼，不追究高家少爷事，还生擒了假扮劳婆婆桂若雪。

这是远超阿月恩情恩情。但宁明昧不知道是，这些事情加起来，也不比不上那日他在破庙中试探神像边界时，给女孩带来震撼、与发自灵魂庞大感激。

她不知道对于一个还居无定所、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里孤女来说，这件事究竟有什么用。可她隐隐约约感到，那一刻对她带来震撼，足以照亮她往后余生。

此刻，她摇摇头道：“不是……是我自己想报恩。”

宁明昧说：“哦……从此你要带着他过生活吗？”

女孩说：“他病好，我恩就还完了。”

在那之后去哪里呢？她不知道阿月要去哪里，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在无神控制命运里，她总是要自己决定自己人生。

在那之后，她总要去找自己事情去做。

宁明昧点头，转身进屋子。女孩站在他背后，小声说：“仙尊，谢谢你。”

——谢谢你。为了许多事。只是怕无以为报。

宁明昧关门，坐在位置上思考了一会儿。系统问他：“在想给连城月解毒事？还是你自己身体事？”

宁明昧说：“知分寸，懂进退，老实能干，对我非常崇拜感激，细心，孤儿，没背景，只能靠给我干活吃饭，好拿捏，身为孤儿，只要一口饭就能养了，而且不知道干活应该拿工资。”

系统：“前面听着像是形容人好话，后面几句听起来不像是人能说出来话。你在形容连城月？你终于看到他作为弟子价值了？”

宁明昧：“天性善良，三观还没定型，更适

合当弟子了。”

系统：“善良？？”

这是连系统都说不出来话。

宁明昧：“是适合女弟子人选。可以用来给我打扫教案，整理邮件。”

——靠！！

出来一趟，成功使男主身心遭受重创，正事不干，如今还想再带一个弟子回去！

系统正怒着，忽然就心花怒放了。

——既然宁明昧连那小女孩都肯收，那顺带着收个连城月，不是水到渠成吗？

应该这次游历结束，就把两人一起收回去了吧？毕竟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

系统犹自快乐着，却没发现，宁明昧眼镜闪了闪。

宁明昧真会如它所愿，把连城月也一起带走吗？

……

搞了几天事，身体过热，需要休养。宁明昧于是提前睡觉了。

距离组会，还有一天。

第二天一早，宁明昧又被院子里声音吵醒了。

吵醒他又是那两个中毒弟子声音。

“宁峰主，距离他们完全解毒，还有一天。”罗潇陪着笑脸说。

房间里，两个中毒弟子还在咋咋呼呼。

“我爱你，我家！”

“乔师妹！等我回去，我就向你求婚！”

“白峰主，我要当白峰主狗。”

“赞美太阳！”

宁明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