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的于连对这一切的发生自然毫所知,他只觉做了平生最美的一个梦。梦中的世界与现实世界差异巨大,那里有最雄壮的雄鹰也飞跃不过的巍峨高山,有最强壮的猛兽也跨越不过的茫茫草原,有最善游的鱼儿也达不到的海底深渊……
于连见识到这个世界的种种异象,那恍若神明的人们正在不断厮杀,那场面即使维立叶尔城最年长的、据说追随拿破仑皇帝东征西讨,参加过数战斗的退役军官阿加西,曾经跟于连谈过的1796年的意大利战争,也法比其万一。
那些神明们使用的各类匪夷所思的战斗方式,完全不同于现实世界欧洲乃至世界任何一个角落的战斗方式。
那仿佛能劈开整个天空的巨斧,只轻轻的以下就能切割下如维拉山脉般大小的山峰,那横亘整个天际的巨剑,排山倒海般的倾轧而来,只一下就在花岗石般坚硬的地面上划出深如阿尔卑斯山间最伟岸的巨壑,还有那不用任何武器,双眼紧闭的僧侣,猛然间睁开眉间的竖瞳,刹那间万物如碎屑般化为齑粉,不复任何存在的痕迹……
而最吸引于连的,是一位正在舞剑的宫装女子,她的服饰不同于于连见过的任何一位女性服饰,论是维立叶尔城达官显贵、抑或是新兴产业家的妻女。那样飘逸的丝带、俊逸的裙摆,不令于连为之惊叹。
女子的剑舞也是于连见所未见、为所未闻。女子手中剑不是欧洲的双手大剑,而是一种从未见过的细长单手剑,剑面反射着冰冷而皎洁的月光,随着女子跳动的舞步和挥洒的手部动作,化为一道道彩练,在空中勾勒出奇异的形状,仿佛处处是剑光。身处这样的剑之牢笼,即使对剑术略有所知的于连,也知道绝幸理。
恍然间于连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女子的漆黑的发色、白皙的皮肤、淡金色的瞳仁,不与于连想象中的母亲形象模一样,也许母亲就是这样的绝代芳华吧。
女子的动作更加的飘逸,单手剑如风般舞动,舞步与身体、手部动作的配合越发的灵动而自然。
冥冥中从深空中传来如洪钟般的声音:“抱元守一、执中贯一、惟精惟一、允执阙中……”
这不是于连所知的任何一种欧洲语言,而奇怪的是于连能够听的明明白白,并能彻底理解其中的含义。
声音反复回荡,又仿佛有一鹤发老者在演示种种奇异的动作,或躬身而立、或抱团而坐、或舒展而卧……
于连渐渐地被鹤发老者动作所吸引,不自觉的跟着动作起来,口中念念有词“抱元守一、执中贯一、惟精惟一、允执阙中……”
初时动作尚有些不够协调,然而随着时间的推进、反复的次数越来越多,于连的动作越来越舒展,频率越来越快,甚至跟上了鹤发老者的动作。
随着最后一声“抱元守一、执中贯一、惟精惟一、允执阙中……”的结束,鹤发老者渐渐的淡去。于连猛然间想起宫装女子,再一看女子身形也在逐渐淡化,“妈妈”,久失母爱的于连不禁热泪涟涟,用尽全身的力量朝着女子飞奔而去,双手不断前伸,仿佛要抓住这最后一丝的希望……
终于女子的身影彻底的消逝,于连痛不可制,猛然大吼,只要把内心积压多年的对母亲的怀念、对生活的不满统统发泄出来。
这声巨吼直使于连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眼际的泪水证明曾经的美梦并不是虚妄,而是曾经真实存在于少年稚嫩的心中。
少年怅然若失,梦中的所有情形依旧历历在目。
梦耶?少年用力甩了甩被汗水浸透的长发,敞开湿透的外衣,只想痛痛快快的凉快一把,却发现了身体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