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收起满脸的吃惊,重新堆上笑容,亲昵的跟阿阮说道:“你这么些年没回来,猛的一见我都认不出了,咱阿阮真是越长越好看了。”
阿阮垂眸没搭话,将手里的茶盏放下,示意张氏坐下。
张氏笑着哎了一声,也不客气,他落座之后也抬手想喝手旁小几上的茶,端起茶盏后发现里面是空的,这才讪讪的放下。
“阿阮你在京城过得如何?听说魏悯都是副相了,可真有出息。”
张氏仿佛忘了以前他当着阿阮的面说过魏悯是个穷秀才的事,现在话里话外都是对两人的称赞,“当年那冰人给你说亲的时候,我就觉得魏悯这孩子将来肯定有出息,你看我说中了吧。”
阿阮还惦记着他灶房里的栗子糕,不想和张氏在这儿扯皮,就主动“问”他:
——我虽变了不少,但该记着的东西一点都没忘,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吧。
张氏被阿阮这话“说”的有些下不来台,脸上尴尬的笑着,心里却在暗骂,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小贱人一旦嫁出去,这么难应付。
张氏干笑着,“这不是你妹妹吗,看中了人家辰家的公子,可那辰家非要她考□□名才行……”
张氏边说话眼睛边瞧着阿阮的脸色,见他耷拉着眼皮看不出情绪,这才接着说道:“你妹妹今年乡试没考中,这不是魏悯当了副相么,就想着让她给你妹妹谋个一官半职什么的。”
阿阮微微皱眉,目光复杂的看向张氏,心想你哪来的脸说这话?
张氏从进府到现在都是伏低做小,如今看阿阮拧眉,心里顿时就有些不耐烦了,但到底是忍耐着,好声好气的说道:“你放心,也不为难你妻主弄个什么多大的官,就给你妹妹弄个青平县的县令就行。”
二九一听这话,顿时就想冲他冷哼两声,见阿阮没翻脸,二九就微笑着问张氏:“您上下嘴皮子一嘚啵就是一个青平县的县令,您可知道这县令是要考出来的?通过乡试会试殿试慢慢考到的?”
他考这个字,音咬的格外重。
张氏脸色有些难看,眼皮子狠狠夹了一眼二九,余光斜瞥着阿阮,哼着鼻音意有所指,“哪来的下人这么多嘴?”
阿阮掀起眼皮,神色冷漠:
——我魏府的。
张氏刚才那句话也是试探,如今见阿阮这个护短态度,就知道他怕是不愿意了,“你说你是不是不想帮你妹妹?”
阿阮抿唇,张氏脾气立马就上来了,忍不住提高音量扯着嗓子说道:“你妹妹眼见着都二十了,如今连个夫郎都没了,像她这么大,别人连孩子都有了。
她考乡试没考上,也不出来做工,如今好不容易才看中了辰公子,可辰家眼高于顶非要嫁个当官的……
她可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啊,你如今是在京城当了主君,住着大宅子身边还有下人伺候衣食无忧,可她什么都没有啊,你就帮帮她不行么?这事对于魏悯来说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吗?”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让阿阮不能有了钱富贵了就忘了家里人。
阿阮听张氏一口一个妹妹,只觉得可笑的很。
阿阮忽的想起来自己还能说话的时候,那时候张有钥刚出生没多久,小小软软的一个,他好奇的紧,那么天真无害的孩子,他也喜欢的很。
阿阮就趴在床前唤她妹妹,那时候张氏听见之后,一巴掌就朝他呼了过来,“谁准你喊她妹妹了?你这贱命别影响到我女儿!”
张氏眼里的女儿宝贵的很,脆弱的很,仿佛被阿阮喊一声妹妹,会折掉她的寿命似得。
从那开始,阿阮就不敢再喊张有钥妹妹。后来她慢慢长大,性子简直跟张氏如出一辙,恶劣的很,拿他就只当是张家养的下人。
阿阮这些年舒坦日子过多了,那些痛苦的时光都仿佛是上辈子的事儿,轻易想不起来。
如今再见到张氏,从他嘴里听到妹妹两字,阿阮只觉得讽刺的很,这两个字只能让他想到脸上挨过的巴掌。
阿阮唇角抿成一条直线,眼神淡漠的看向张氏,冲他抬手说道:
——我没有妹妹。再说张有钥她有今天这幅德行,都是你们惯的,怪不得别人。
——我今天把话跟你在这儿撂下,我妻主是不会给张有钥弄什么官的,我阿阮也不欠你们张家什么。
——当年我出嫁时,你们怕将来张有钥飞黄腾达我去攀高枝,就跟我断了一干二净,从那天起,我就跟你们张家没了任何关系。
张氏看完他的动作,只觉得火气蹭蹭蹭的往上冒,忍不住一拍椅子把手站了起来,说道:“你刚来我张家时刚会走路,如果不是我这么多年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你早就不知道被野狗叼去哪儿了。
如今你有钱了,你妻主有出息了,你就想把这恩情一笔抹掉?想的倒是挺美。
我这么些年可要你回报过什么吗?我从你这儿得到的也就当年你出嫁时候的几两聘礼,这么点银子,够你在我张家吃穿用住这么些年的吗?”
张氏一撸袖子,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斜睨阿阮,“你想跟我张家断绝关系也行,那就给张有钥弄个县令,不然你到死都是我张家的人,我就天天过来闹,让众人都知道你是什么白眼狼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