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窈径直朝站在门外遥望晋王府马车的门房走去,门房上下打量着她,试探地问:“先生也是来找我家王爷?”
她倏然一愣,这才想起自己现在是女扮男装,“我是刑部仵作沈舒窈,之前受宁王邀请去离宫看一场马球,方才见宁王的马车还停在此处,过来问问宁王还去离宫吗?毕竟我是受他的邀请,若是他不打算去那我也就不去了。”
门房听她自报家门,立刻毕恭毕敬行了一礼,笑嘻嘻道:“原来是沈姑娘啊,失敬失敬。”
沈舒窈闻言诧异,什么时候仵作也这么受欢迎,这受宠若惊的程度着实让人心不安,不由地问,“门房大哥为何对我行如此大礼?”
“您可是王爷八拜之交的袍泽兄弟,王府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门房在说此话的时候,还朝两名侍卫使了一个眼神,然后侍卫们便朝沈舒窈行拱手礼。
沈舒窈这下直接是瞠目了,八拜之交?亏他想的出来,他怎么不说是义结金兰,她清了清嗓子,轻声问:“我可否进去找宁王殿下?”
“当然可以了。”门房立即让开道,手臂一个请的姿势,“王爷曾吩咐,若是沈姑娘来王府不必通传直接进去便是。”
沈舒窈凝望着挥洒宁王府的紫檀匾额,原来人生还会有别样的风景,一个遭世人讳莫如深的仵作,居然能收获了如此纯粹珍贵的友谊,于她本人而言是非常震撼的。
不知不觉她的心底涌起一股久违的暖流,脸上洋溢着浅浅的微笑,欣然走了进去。
刚入府门就听见一阵凶猛的犬吠,紧接着响起鬼哭狼嚎般凄惨的阵阵哭喊声,一个獐头鼠目的小宦官张牙舞爪地朝这边跑来。
脖子上用绳索挂着两块摇摇晃晃肥的五花肉,身后一头凶神恶煞,眼冒绿光的黑棕色猎犬正朝他撵去。
沈舒窈登时吓一跳,赶紧跳到旁侧给他们让道,眼看着猎犬就要将宦官扑倒,她的心也跟着揪紧了起来。
就在她觉得这个宦官在劫难逃的时里面传来一声指令,猎犬立即就停止了进攻,摇晃着尾巴地遁声而去。
此时,惊魂未定的宦官早已瘫软在地,酝酿好半天才嚎啕大哭,“王爷,能不能换个人陪您训犬啊?奴才实在是跑不动了......”
“德兴,王府里就属你长得最像坏人,我这也是为了让小黑尽快掌握辨别坏人的能力,将来才能更好的抓捕作奸犯科的坏人。”
萧睿墨发凌乱,浑身狗毛,衣衫皱褶满是爪痕地缓步而来。
德兴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这副长相虽是磕碜了点,可到底是爹妈给的,若是有得选他也不想托生到这样的家庭。
为了十两银子狠心的父母就将年仅三岁的他卖给了人牙子,而后又被倒卖了好几手,最终在逃跑的途中误打误撞进宫做了宦官。
从此再也不是完整的男人,可到底得了温饱,虽然宦官是低等的奴才供主子呼来喝去,稍有不慎就会人头落地,仿若一粒尘埃消失得无影无踪。
奈何老天开眼让受尽折磨的德兴遇到了萧睿,在这十年间宁王府虽时有鸡飞狗跳,但他一直尽心侍奉倒也过得不错。
沈舒窈觉得自己整张脸都在抽搐,震惊地望着这位超群绝伦的王爷,用脚尖碰了一下还在抽泣的德兴,安慰道。
“别哭了,没看到你家王爷为了训犬煞费苦心,都快成丐帮第十七代长老了。”
德兴鼠目那么一瞧,萧睿浑身狼狈还真想那么回事,尤其头发上还残留着几缕狗毛,倒是添了几分粗犷之气。
德兴的苦瓜脸瞬间漫上一丝欣慰,适才慢慢地爬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表忠心。
“若是有一天王爷真沦落成乞丐,奴才也誓死追随您,陪您一起浪迹天涯讨饭,讨尽天下无敌手。”
而这一边的萧睿在听到此感人肺腑、信誓旦旦的忠言后,不禁老泪纵横。
“不愧是我一手调教的,此话深得我心,从今往后你都不必陪我训犬了,省得某天一不小心被小黑咬死咬残了,到时我若扮做乞丐行乞身边没有趁手的人可不行。”
果然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沈舒窈垂首扶额算是无语了,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生怕这心思异于常人的王爷会一时兴起也把她给拐去行乞,她在心里盘算着方才笃定要将他当作至交的想法是否冲动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