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特从来没有一次性看到过那么多杰出的画作,他欣喜若狂,早就不见了踪影,提奥还在展厅里接待来宾。
来参观的人一波又一波,他万般期待看到透纳的身影。
此时,在他负责的风景画展区,一群人正围着一幅画议论着。
提奥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过去看看究竟。
原来正是透纳的那幅《海勒富特斯勒斯》,大家对画作的精巧构思交口称赞。
“看见那个浮标了吗?可真是点睛之笔啊!”
“暴风雨快来了,那些帆船的桅杆都倾斜了,真让人惊心动魄。”
“太生动了,整幅画像活的一样。”
“那个可爱的小红球,我无法把眼睛从它上面移开!”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赞美这幅画。
提奥在旁边听着,暗自窃喜,这个红色的浮标能如此成功,自己功不可没。
那位个子矮小的《时代报》记者安东尼也来了,他像那天一样,背着挎包,戴着鸭舌帽。
他不声不响的混在人群中间,听着人们的议论。
就在这个时候,康斯太勃尔走过来了。
他穿着一套崭新黑色的礼服,扎着鲜艳的红领结,这套衣服非常合身,就像是为今天特意定制的,礼帽和皮鞋看起来也十分考究,一尘不染。
他像提奥第一次见他时那样,头微微抬着,目不斜视。
康斯太勃尔先是站在人群后面踮起脚尖,企图看到被人们挡住的画作。
后来,他干脆走过去,拨开人群。
《海勒富特斯勒斯》和《滑铁卢桥开放》一起呈现在他眼前。
顿时,康斯太勃尔一脸惊愕。
“他来过了,是不是?我知道,他来过了!”他指着那个红色的浮标,颤抖的说。
呃……
提奥被他的反应吓住了,这康斯太勃尔也太脆弱了,只一个小浮标,就把他逼疯了。
“我就知道,他总是这样!他总是这样!”康斯太勃尔用双手捂住脸,喃喃自语,周围的人都诧异的看着他。
安东尼总是出现的恰到好处,“康斯太勃尔先生,您好!”
康斯太勃尔将脸从手掌中抬起来,满脸都写着沮丧与失望,还带着一点不甘心。
“对不起,我今天不想接受采访!”他小声说。
安东尼没有理会他,继续说,“威廉?透纳先生那幅画改动过,它和我们前几天看到的不一样,对吧?”
“是!他画了一个浮标!只是一个浮标,一切都不一样了。”
康斯太勃尔本来还觉得两人的画势均力敌,平分秋色。但现在,加上这个浮标之后,《海勒富特斯勒斯》明显更胜一筹。尽管他自己的《滑铁卢桥开放》也是万里挑一的杰作。
“您对他临时改画的做法怎么看呢?他这么做跟您有关系吗?”安东尼有备而来。
“他经常这样,在背后暗算我。”
“这么做也无可厚非,毕竟两幅精美绝伦的画挂在一起,谁都希望自己的作品更吸引眼球……”
“结果呢?他做到了,对吧?”康斯太勃尔越说越崩溃。
那群艺术评论家还围在透纳的《海勒富特斯勒斯》跟前啧啧称奇。
自己的画明明内容更丰富,构图更饱满,尺寸更大,画框更精美,却傻呆呆的挂在旁边受冷落。
他开始自怜,觉得那套来自意大利的手工雕花画框,连同今天盛装出席的自己,都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自己就是一个失败者。
他尴尬极了,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艺术界总喜欢拿你们比较,你觉得……”安东尼很执着,继续着他的问题。
远处,费舍尔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你这死小子,又想来问啥?”他瞪着眼睛,恶狠狠的质问安东尼。
安东尼仰着头,拽拽的说,“怎么着?今天,我有证!哼!”
他从口袋里掏出证件,拿到费舍尔眼睛跟前晃了晃,又迅速的塞进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