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龙山脉间有一处坝子,这里前几日刚发生过一场战斗,地上的血迹成片,像是故意涂上的漆。
坝子中间升起一面青色旗帜,上面绣的是双首白蛇,是麟国度氏族徽。白蛇旗杆被一块块人大的巨石压着,即使是谷中的寒风吹来也纹丝不动。
旗帜与寒风相互较劲,暴烈的摩擦声在坝上吼叫,鼓舞着几年未曾这样高涨的军心。
于麟国而言,杀回巍龙山简直是值得全国庆祝的喜庆事儿。
度降淄站在山顶上,看着巍龙山的另一座山头,目色如刀。
“嗷呜~”
一匹所向披靡的狼。
度降淄几乎是抓起灰狼毛,似揉非揉:“姐妹,辛苦你了。”
灰狼是度降淄的坐骑,度降淄却从不跨上它的背脊。准确地说,它和度降淄是战友,也是朋友。
而五年前,她们还是你死我活的“仇敌。”
香原西北的地形像是一口西北——东南走向的葫芦,而西北口正是葫芦腰的东南口。之所以叫西北口,是因为它处在白烨城的西北面。
而葫芦腰的西北口,人们对其几乎一无所知。当地的士兵说,尝试穿过的葫芦腰的人,没一个人能活着回来。
一是香原西北口不似香原其他地方的水美草肥,它附近的气候恶劣,最冷的时候能在半个时辰内将行走的活人冻成冰雕,最热的时候将马羊牛拴在太阳底下,便自然成了熟肉。
二是葫芦口根本就不是人的地盘,而是狼的地盘。度降淄口里“姐妹”就曾是葫芦腰狼群中的一匹。
“既前无古人,那我便做这第一人。”
度降淄腰间绑了一圈大大小小的弯刀,后背一根长弓和一笼铁箭,披着隐隐还散发着腥味儿的大氅子,上路了。
一个随从也没有。
风雪越来越大,度降淄半个身子都被埋在雪中,她走了一日一夜。她知道自己并未走远,也知道自己不能停下,只要稍有懈怠,她便立刻化作一个冰雕,与这山体不分彼此。
度降淄发现自己被盯上的时候,恰是正午。
度降淄刚略微张开皴裂的嘴巴,就有一股冷气往她喉咙灌去,她脑子瞬间清醒过来,抬起一只被毛血裹挟的臂肘。
臂肘下藏的是她更加灵活的右手,度降淄悄悄在五指上各穿一根铁刺,掌心则紧握着油腻粘稠的刀柄,将程亮的刀面向外,绕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朝向自己怀间。
“妈的,老娘还从未见过这么大的狼!这么大的灰狼!”
度降淄的双目都快要溢出血来,眼前的这匹狼像是为上一窝狼群复仇的。
就在昨夜,她在月下刚与一窝狼群展开厮杀。
刀柄上还残存的黏腻血污便是她胜利的证明。
“好个畜生,原来是你。”度降淄又想起来,眼前的这匹狼,是位老熟人。
军营中的汗血马是香原子民孕育出的良马,其中又极少有能够适应西北口的。好不容易养活了三匹马,在冬至日那天,却只剩下一滩残血和颈口不平的三个马脑袋。
三只马身,被拖出雪地好远好远。
度降淄查过案发现场,杀马事件并非群体作案,应是由一个“嫌疑人”完成。
而圈马的地方曾出现大片灰狼毛,狼毛坚硬,大多有成人脚掌那么长。
灰狼凝视了很久之后才踏着爪子,慢慢悠悠靠近度降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