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韶轻蔑一笑:“收拾你的人。”
她语毕也不叫青荷动手,扬起马鞭一抖。
啪得声,鞭尾在地上扬起一道尘土,那五品官叫道:“抓住她!”官兵们一涌而上,公孙扬眉娇喝一声,抽出软剑。她爹公孙贺是赫赫有名的老将,这姑娘打小也是只爱舞刀不爱红妆,动起手来,寻常十几个男儿近不得身,直看得庄清歌眼花缭乱,低呼连连。
这边打起来,那边百姓们抱头流窜,场面混乱之极,张劲叫道:“快!再叫人来!”五品官眼见事情闹大,有苦难言,只好命手下再去增兵。
“云韶!人太多了!你们快回马车里!”
公孙扬眉边打边撤,香汗淋漓,云韶挥着鞭子不让那些人靠近,秀眉轻攒:“擒贼擒王!”
公孙扬眉会意,一脚踹开名官兵喝道:“我给你开路——去。”
“剑给我。”话音方落,公孙扬眉将软剑抛出,云韶接了把马鞭给她,屏息凝神,唰唰唰挽出数朵剑花。
她的剑术和骑术一样,都是云深教的,又狠又毒,刁钻至极,云韶平日绝少使来,可一旦摆开那就是万夫不敌的架势。那些官兵哪里见过这样精妙的剑法,节节败退,片刻功夫就近到身前。
张劲瞪大眼道:“快拦住她!拦——”
可惜晚了,云韶一剑平刺抵至喉前,那张劲便连拦住她的话都没说完,就止了声。
“都住手。”云韶高声道。
张劲哆哆嗦嗦望着她,一旁五品官赶忙上来:“这位夫人,你不要冲动啊!这可是张大人家的二少,是皇亲!”
“皇亲?”云韶冷哼一声,转头去看公孙扬眉,“怎么样,没受伤吧?”
公孙扬眉带着庄清歌几人过来,她胳膊上挨了一刀,庄清歌扶着她急道:“伤了,好大的口子,还在流血!”
云韶凝眉,公孙扬眉满不在乎道:“嗨,没事儿,一点小伤,别大惊小怪的。”又兴奋道,“对了云韶,你这套剑法真好看!就像仙女散花似的,还管用,改日教教我啊!”
云韶无奈扶额,回过头,软剑一逼,张劲“噗通”摔坐地上:“你你你——我告诉你不要胡来啊!”他很想让自己说得有气势些,但双股颤颤坐在地上都抖,云韶嫌恶瞥了眼:“窝囊废。”那五品官也在旁边好话狠话说尽了,生怕这位公子哥出事。
“你要是再不放了张二少,等会儿官兵来了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是吗?”云韶话一落,那廷尉衙门的官兵就赶来了,五品官顿时有了底气道,“还不快放了二少爷!”
云韶轻哼,正要亮明身份,那官兵头子挥手:“行了,都先带回廷尉衙门!”
廷尉衙门,堂下。
云韶看着公孙扬眉右臂上的伤口血流不止,担心想要她回去包扎。不过这丫头不知哪根筋抽了,死活不应,还不准她亮明身份,非说什么没去过廷尉衙门,今天一定要去看看。庄清歌跟在后面沉默不语,对二人的谈话完全没听见似的,等到“威——武——”二声,惊堂木一拍,这才回过神。
“堂下何人,因何闹事?”
廷尉面无表情讯问,心里也不大痛快。这太子新丧刚过,就有人当街闹事,要是被人告到皇上那儿,治他个维安不力的罪就升迁无望了。
张劲使了个眼色,那当铺老板抢出列来,连连磕头:“青天大老爷,小人姓薛,是当铺老板,今儿个庄家女子来典当,我们没谈妥,她就让人打了小人,您看看,小人这脸,还能见人吗?”
云韶瞧去,那薛老板肿的跟猪头似的脸半点没消。公孙扬眉“噗”得没忍住笑出来,廷尉重拍惊堂木,喝道:“大胆!”公孙扬眉吐吐舌头,廷尉又向薛老板道,“你继续说。”
“是!小人被打了之后,幸好这位张公子和这位大人来主持公道,谁知道途中杀出这两个女人,”他顿了一顿,指着云韶和公孙扬眉道,“胡搅蛮缠、不辨是非,她们想抗法,对抗官兵不说,还敢挟持张公子!青天大老爷,您要做主啊!”
张劲得意地扬起头,仿佛全忘了刚才吓瘫在地上的事。
云韶根本懒得看这小人一眼,那廷尉问:“是这么回事吗?”
云韶正要回话,庄清歌突然冲出来跪下。
“大人!小女子庄清歌,此事全因小女子而起,和这两位姐姐全无干系,您要打要罚,罚小女子一人便是,还请放了她们。”
“喂,你。”公孙扬眉不料这女子如此烈性,居然大包大揽把事儿裹自己身上,她侠义心肠一起,大声道,“谁说没关系,那官兵是我打的,狗仗人势不分是非的东西,难道打不得吗?”
“大胆!”惊堂木重重落下,廷尉瞪圆眼道,“你竟敢咆哮公堂?”
张劲趁机添油加醋:“大人,她已经承认了,是她公然抗法!”
公孙扬眉性子上来,不顾庄清歌连连拉她,道:“是又怎么样,你借题发挥逼庄二小姐下嫁,害得她走投无路唯有自尽,就不怕遭报应吗?”
张劲一噎,又道:“谁说我逼她了,你有证据吗?”
“有!我亲眼所见!”
“你们反抗官兵,一丘之貉,也能当人证?”
“你——”
啪!
“够了!”廷尉铁青着脸喝道,“公堂之上,岂容你们如此喧哗!当这是什么地方,市井街头吗?”
公孙扬眉和张劲都气呼呼地别开脸,云韶按住公孙扬眉的手,道:“别说了。”
“可是!”
“我知道。”云韶瞅着她右臂因为剧烈晃动而血流更猛,朱色丹衣晕染成深红一片,低声道,“先顾着你的伤,为这等人气坏身子,不值。”
公孙扬眉咬着唇轻轻点头,又拉住云韶道:“你一定要救她!”
“我知道。”她拍拍公孙扬眉的手,深吸口气看向堂上廷尉,“大人,今日我等违抗官兵是有过错,然而事出有因,大人可知其中究竟?”
廷尉见她神色凝定,上得公堂也不见半点慌乱,不由收起小觑的心思道:“那你说说,这究竟是为何。”
云韶不急开口,先看了眼张劲,先前叫得厉害的某人对上这道平静眼神,莫名心虚。
“这位张家少爷,仗着是皇后娘娘的表亲,和这位五品官员勾结,不仅想强纳庄二小姐,还想将我姐妹二人一并收房。大人可知,我与公孙妹妹已然嫁人,遇到此情,焉能不反抗。”
这番话说来条理清晰,连廷尉都抚须颔首:“说得也是,不过……”他看向张劲,“这位……真的是张家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