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安国公府的门,先是一大片池塘,里面有鱼,是赤尾,天下有名的观赏之鱼,相传燕王府内也有池塘,里面养着无数条赤尾,只是不曾想,安国公府里也有,只是没有燕王府的出名罢了。
兜兜绕绕,在池塘上走了许久,李从嘉偏头瞧着这池塘里的赤尾与普通鲤鱼并无什么分别,便对身边的李从恪说道:“世间皆以赤尾为鲤鱼之尊,你说,那这鱼做红烧或者清蒸,是不是比一般鲤鱼要好吃些?”
初听这话,李从恪只想发笑,不过性子使然,他并没有笑,只是抛了一把鱼饵入池塘,引得一众赤尾争抢,答道:“既是鲤鱼之尊,便没人敢吃它们,以下犯上,实为大逆不道!”
李从嘉听罢,狐疑地瞧了李从恪一眼,见他板着一张臭脸,就没来由地叹了口气,原来世人说的都是真的,三皇子齐王殿下不苟言笑,心思深沉,善隐忍。
“吃条鱼也算以下犯上,大逆不道?”
“自然!”
“那照你这么说,既是没人敢吃它们,它们还不得在江里泛滥成灾?”
“人不吃,不代表它的天敌不吃,此品种世间罕见,繁衍不易,又因数量极少,样子好看,遂成名贵之鱼。”
世间美好的东西,总是有人去追求,就像这赤尾,自唐始,便是贡品,专门养着长安宫中,供皇帝观赏,至近代,赤尾也只在大江中可寻,且数量极少,每每一尾便能高出天价。
“天敌能吃,人却不能吃,是何道理?不如你偷偷送我一尾,让我尝个鲜?”李从嘉嘴馋,虽然平日里饭量不大,但对于好吃的,他素来来者不拒,再说,这赤尾还没人吃过,他想捞一条回去,做个红烧鲤鱼吃。
李从恪听的直皱眉,心里却想着是阿姥为何邀请了这般讨厌的人到此?
“你怎的像吃了屎一样难受!”李从嘉指着李从恪的一张脸,嫌弃道。
二人身后跟着的小厮皆张目结舌,愣在原地,这吴王殿下还真是……真是蛮人习性啊!什么话都敢说出来。
“你走不走?”李从恪忍着心中怒气,质问道。
李从嘉耸耸肩,抬脚就走,嘴里嘟囔着:“腿脚不好,走得慢很正常,催什么催……”
路过大大的池塘,再路过一片园子,几人终于到了地方,一间宽敞的方厅之中。
小厮们到此,也就停下了脚步,于他们而言,是没有资格进入方厅的,只站在远处大门外守着即可。
方厅四周通畅,像极了李从嘉院子里加大版的棚子,不过这安国公府的方厅,做工精美,有桌椅,有帘幕,在里面打滚都行,不像李从嘉院子里的棚子,只堪堪的能挤进几个人,更别说在里面打滚了。
有钱人家真是好啊!
李从嘉没来由地叹道。
上了几步台阶,李从嘉随意找了位置坐下,也没向首位之上的老太君见礼,也没向坐在一旁的国公搭话,只那么随意地找了位置坐下,像来了自己家一样。
老太君倒没什么,和初见的那一日没什么不同,如今在这方厅之中,更显气质,一看就是惹不起的大人物,倒是被革职在家的安国公安道海,整张脸都塌了下来,恨不得上去活撕了这个无礼的小子。
人都来齐了之后,老太君叫府内婢女上了新茶,屏退婢女之后,老太君环视了一圈,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李从嘉身上。
而李从嘉现在正在品着安国公府里的茶,要说这茶,可真不赖,比自己家的老白茶不遑多让,入口时,有醇厚之感,然后再慢慢品尝,一股清凉感觉自喉咙而上,直充鼻子,使人格外有精神。
品茶品的好好的,他可没注意到为首的老太君已经将目光注意到自己身上了,还自顾自地陶醉着,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
一旁的李从恪拍了拍李从嘉身旁的桌子,表示不满。
这时,李从嘉才回了神,看了李从恪一眼后,又将目光转移到为首的老太君身上,说道:“我又不是主人家,是你们请我来的,难道还要我猜猜,你们请我到此处的目的?”
“那不妨请吴王殿下猜猜看!”老太君声音沙哑,像从嗓子间挤出来的一样。
李从嘉皱眉,愣了一会后,笑道:“总不会是准备给我一个交代吧?”
世人皆知李从嘉和皇后娘娘有仇,连带着,李从嘉也把安国公府当做了仇人,安锦州之死和安道海革职在家就是最好的证明,虽然先前有燕王将此事拦在了自己身上,可大家都不是什么傻子,自然能联想到这背后之人。
“放肆!”
安道海一拍桌子,上面的茶盏被震翻在地,洒落了一地的茶水,混着茶叶冒着热气。
安道海一时间变得怒不可遏,也是,遇见背后算计自己的人,正堂而皇之地坐在自己对面,而且这人还有恬不知耻地要自己给他一个交代,怎能叫安道海不气。
自己被革职在家,儿子死了一个,都是因为对面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瘸子,安道海已经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若不是母亲在场震着,他怕是早就提刀砍了李从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