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南平两耳一竖:“房先生……房先生方才说的,就是承认蚀月教在私自炼制秘药了?”
“官爷明察,知道这金光门外旧神观?”
“我方从那里过来。”
“这观中是我们教主的密友玄机真人,她既为女冠,炼丹本是她的分内之事。极乐之丹,不过是一点强身健体的补药,食之清神固本,朝中多少贵人为此亲近她,官爷方才访了真人回来,自然晓得那坡上平日里车舆来往、何等热闹。这本不是秘密,房瑜哪里瞒您了?”
康南平一下张口结舌,一时辩不过房瑜,接过他递来的茶碗时,手抖了抖。
房瑜自也明白,如此年轻的大理寺官,位卑无权,又是岭南口音,外地人,不熟悉京兆境况,大理寺扯他出来办事,摆明了已经不把禁药的案子放在心上,他还撞过来强出头。
这样的人,最想一飞冲天。
他给一旁录话的白露浓也端了一碗,回头坐到原处,试探道:“官爷若是有心,替我们蚀月教查查这件事,如何?您看这大理寺本来也把这差事给了您,若是办成了,除了大理寺那边的嘉赏,我蚀月教自然再奉一份谢礼。”
康南平虽然初出茅庐,但是不傻,知道蚀月教这是在拉拢自己,心头警觉,只啜了一口茶,暂未答复。这一啜之下,只觉茶香满颐,颇是惊奇——这样好的茶,蚀月教哪堪品用?贞元九年初征茶税之后,茶价更高,普通百姓只够喝茶杆,低级的官员也喝不上贵的,大理寺里配给他们一众小吏的茶叶,比不上这一半清甜。
房瑜看他面色微变,笑道:“这长兴紫笋茶,可还能入官爷的口?”
他登时不敢喝了,甩了碗愠道:“贼厮人,贡茶也是你们喝的?”
房瑜哈哈一笑:“不敢,不敢。瑜是湖州人,在家乡还有若干个亲眷,这茶也是托他们偷偷夹带过来的,平日可舍不得拿出来待客。官爷不要见怪,武宅这地混乱,小小僭越,只是暗地里图个高兴,不说就没人知道。今日是教中有贵客,教主特意让瑜别小气,拿出来用。”
康南平乘着一股胆气,顺势说:“让我见见你们教主,此非小事,我要问清楚。”
白露浓在一旁快记,听到这里才笑了,低声说:“方说了有贵客,教主怕是一时没空闲。”这小吏竟还敢以为所谓贵客是他自己呢。
康南平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仗着一腔热血走进这武宅来,只是以卵击石,十分可笑。想起方才旧神观女道报出的那一串名字,今日来的贵人想必可以与之并列。他自己区区九品小官,在这龙虎之地叫嚣,想是活腻了。一时噤口,房瑜此时忽然起身,走到他身后,在他耳边说道:
“怎样,左右也喝过房某的茶了,办案一事,于官爷只是举手之劳,何乐而不为?”竟然一手拍在康南平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