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仲永一笑:“父亲不必担心。如果他真是我的朋友,定然不会在意吃喝些什么。如果因为我们家没有竭尽全力地去奉承他,他感觉受到了怠慢而生气,也就不是真正的朋友,不交也罢。再说了,咱家什么时候又粗茶淡饭了?您和母亲切不可过于节省啊!”
方父有些不自然地说:“没有节省,没有节省,跟你在家的时候差不多。”见方仲永不信,才又道:“不都是因为你娘!说你读书花费钱财的时候多,以后还要成亲,就想着能省一点儿是一点儿。鸡鸭鱼肉还是经常吃的,你不用管了!”
方仲永眼睛一酸,因为前世的奶奶也经常说类似的话,平时自己却是一个鸡蛋都不舍得吃的。(插一点儿题外话。我读书的时候,父亲患病,母亲靠贩卖一些鸡蛋为生。每三十个鸡蛋(一板)赚一到两块钱,若是有几个磕烂的就算是白忙活。母亲就把烂掉的鸡蛋给父亲和我吃,自己却是一口都不舍得吃。可恨我那时候居然嫌烂鸡蛋不新鲜!)
父亲见方仲永眼眶红了,不由得慌了:“你哭啥?我和你娘吃得好着呢?不信,你到各家看看,就咱们村谁家吃不起肉?”
也是。自从村民们领了方仲永的鸡苗鸭苗、牛犊羊羔之后,生活也逐渐的好起来了。杜甫有诗云,润物细无声。渐渐地,孩子们的脸红润起来了;鸡鸭的数量多起来了;碗中的粥也变得稠起来了;学堂里的读书声也大起来了。熊孩子们课余生活也变得丰富多彩起来。某家领到几只羊羔的熊孩子的日记里这样写道:初一,放羊;初二,放羊;初三,放羊……十一,不想放羊,挨揍了;十二,放羊……(参见胡适先生戒赌趣事。)
当然,方仲永的身高也高起来了。十三岁的少年竟已有五尺三寸(约合160厘米),放在后世着实平常,但在当下也当得起“翩翩浊世佳公子”的称谓了。随之也带来一个方父认为根本不是问题的问题,方仲永的体重超过了一百二十斤,粉嘟嘟的看起来香甜可口很讨人喜欢的样子。(嗯?我为什么会说香甜可口?)
当然了,吃得起和舍得吃、放开吃还是有差距的。方仲永家就属于可以放开吃的类型,只看父母是否能够改变一下节省的恶习。之所以说是恶习,是因为方仲永始终觉得节约是美德,节省恐怕就是一种无奈了。
方仲永不再多想,安排起了菜单:“红烧肉来一大份,蒸排骨也要,卤好的猪耳朵切一盘,管保他张攀龙吃撑了。对了,把孩儿种在盆里的青蒜、芫荽(香菜)多撒一点儿。我来做红烧肉和蒸排骨,您去切猪耳朵就行了。”
张攀龙见方仲永亲自下厨,倒也并不觉得奇怪。虽然子曾经曰过,君子远庖厨。但那其实说的是宰杀牲畜的时候远离,时下主人亲自下厨是对客人尊重的一种表现。客人只会觉得荣幸,绝不会认为是失礼。
不多时,饭菜齐备。那张攀龙是筷不离手,口不离肉,直吃了个盘干碟净。最后筷子一放,长出了一口气,如方仲永所言,吃撑了。方仲永顺手把沏好的云林茶递了过去:“先别忙着说话。喝口茶,溜溜缝,去去油腻。”张攀龙美美地喝了两口茶后,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若非我亲眼看到是贤弟下厨,必然是以为请了大厨掌勺。只是如此美味,食材定是相当珍贵,让伯父破费了。”
他转向方父致谢。方父颇有些窘迫地说道:“不敢欺瞒张公子,就是农家寻常的猪肉而已,要不了几个钱。”
张攀龙不信,看向方仲永。
方仲永说:“确实是普通的猪肉。幼崽的时候阉割了,肉味自然也就好了。如今不止我们家,整个方家村吃得起红烧肉的也不在少数。委实是家常便饭,慢待哥哥了。”
张攀龙恨铁不成钢地指着方仲永道:“你说这叫家常便饭,那我们平常吃的岂不是叫做猪食?”
方仲永正色道:“若哥哥家中也能照此法施行,贵府所辖之村民顿顿吃红烧肉也并非无望。但眼下,本村多数人家还不舍得吃。这是穷怕了啊!只愿哥哥能回到家中,妥善安排,切莫生搬硬套。本为利民,反成害民就不美了。”
张攀龙哈哈一笑道:“哥哥我岂是那鲁莽之人,定然是要先找几户人家实验一下的。若是可行,再大力推广就是了。决不能叫你方家村专美于前,也叫我爹看看我的能耐。你那养鱼的事儿也要抓紧了,我现在就回去找我爹商议。”说完,辞别了众人,驾着马车就跑了。
方仲永正感慨这位仁兄的急性子,却见张攀龙又跑回来了。这是忘了什么东西吗?张攀龙气喘吁吁地道:“你是要明日午后来接,还是要后天清晨来接?切莫耽误了考试!”
方仲永心中一暖,很是感激地说道:“多谢哥哥美意。若是一切顺利,恐怕是要离家很久了。小弟还想与家人多团聚些时日,安排些琐事,后日清晨还要带些行李。俗务甚多,不敢再叨扰哥哥。”
张攀龙无奈道:“你主意正,我也不多说些什么了。愿与贤弟在洪州再见。”
这是祝愿自己县试、州试顺利的意思了,方仲永再次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