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02
秦戈最后并未删去顾鸣的号码。
顾鸣从西部办事处到总部来, 不是为了专门给谢子京添堵的。他参加了一个甄选考试,六月举行,现在是来确定报名材料和接受“海域”检测的。
“能考过的话,顾鸣就能到总部工作了。”秦戈跟谢子京解释,“以后就是同事, 你俩别每次碰面都吵架。”
谢子京看着秦戈挂了电话, 很是不悦:“你为什么不讨厌他?”
“我不喜欢他。”秦戈打方向盘, 车子拐入小区,“我只把他当做一个同事。同事之间怎样相处,我就跟他怎样相处。”
他停了车,转头看着谢子京:“他那样对你,我不可能不讨厌他。”
谢子京看着他,忽然笑了笑。一副公事公办态度的秦戈, 他觉得又有趣, 又性感。见地库里无人,谢子京凑过去吻了吻他:“我爸今晚出门吃饭了, 他以前的旧同学聚会,我不需要回去太快。”
“哦?”秦戈笑了笑, “长夜漫漫, 你打算怎么过?”
“你想怎么过我就怎么过。”谢子京的胸口被安全带勒得有点儿难受, 但他还是贴在秦戈唇边把想说的话说完了,“新沙发结不结实?好像还没试过。”
秦戈的小房子里换了一些摆设, 谢子京买了投影仪代替电视机, 兔子终于可以在巨大的画面中欣赏自己酷爱的半丧尸人演员, 每次看片都乐得不行。沙发和新的落地灯也是谢子京选的,浅蓝色的灯罩和布面沙发很相衬,尤其在亮灯的时候。
落地窗的窗帘拉紧了,室内光线昏暗,只有落地灯亮着,一团晕晕的黄。
皮肤上沁出的汗在交缠中被抹开了,只晓得人身上被粘腻而潮湿的东西紧贴着。
“别抓沙发。”谢子京说,“抓我啊。”
秦戈于是在他手臂上挠了一下,几道划痕。
谢子京疼里还带点儿爽:“一会儿给你剪指甲,怎么这么不懂照顾自己。”
他用脱下来的上衣,胡头胡脑地罩在秦戈脑袋上,给他擦汗。秦戈忍不住笑:“我去你的,谢子京。你这衣服几天没洗了?”
谢子京:“昨天才换的。”
他干脆趴在了沙发上,把秦戈抱着,贴在他身上深呼吸。秦戈身上有他的气息,他仿佛又窥见了那沉默却也热烈的群山。
两人洗了澡,盘腿坐在地毯上,一边吃外卖披萨一边看电影。谢子京精挑细选了一部《丧尸侠》,兔子看得十分兴奋,激动时揪着巴巴里狮的耳朵扯个不停。狮子呲牙咧嘴,秦戈在它背上摸一把,它就立刻安静下来了。
这是谢子京和秦戈都十分喜欢的时刻。工作抛到一边去,未解决的生活难题也抛到一边去,他们在不宽敞的屋子里分享一段时光。如果是白天,狮子和兔子可能在地毯上打滚。如果是晚上,尤其是有月亮的晚上,兔子会爬到狮子的脑袋上,揪着它头顶的毛发和耳朵,一起晒月光。
谢子京有时候甚至想,要是买彩票中了大奖,他立刻就要跟秦戈一起退休,天天过这样的神仙日子,一定很长寿。
他选了披萨上芝士比较多的一块:“这玩意儿特别容易把人吃肥,你少吃点儿。”
秦戈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虽然接受了谢子京的建议,但心里还是半信半疑:“你刚刚摸我肚子的时候不是这样说的。”
谢子京咧嘴一笑,脑子里瞬间冒出千百句带了颜色的话。正在他从中精挑细选最合适的那一句时,秦戈的手机又响了。
来电的还是顾鸣。
谢子京:“我帮你挂断。”
秦戈:“等等,可能是问我‘海域’检测的事情。他明天上午九点就要做检测了。”
他接通电话时看了眼时间,现在才晚上八点。
谢子京贴着手机,边吃边听,脸色渐渐变了。
“别管他。”等秦戈放下手机,谢子京立刻说,“他死不了。”
“算了,我还是去看看吧。”秦戈起身道,“王都区他毕竟不熟悉。你去不去?”
谢子京起身时,原本挤在两人中间的狮子和兔子也随之消失了。“当然去。”他不情不愿地说,“要是放他一个人进了王都区,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顾鸣来的电话是向秦戈询问王都区有什么有趣的酒吧。他打算在那里度过一个无所事事的快乐夜晚,根据谢子京的猜测,极有可能还打算在王都区寻找自己的新目标。
“西部办事处人少,都是他看不上的。”和秦戈前往王都区的途中,谢子京一直在说顾鸣的八卦,“他还跟一个已经结婚的哨兵示好,那姐们拒绝了他好几次,最后她伴侣出面才把事情解决。”
他竖起两根手指:“两个女哨兵,你想想,多可怕。顾鸣差点没被打死。”
说起这些事情,他显然十分快乐。
秦戈和谢子京赶到王都区时,顾鸣已经钻进了阿提斯酒吧。
两人在酒吧里找到他,他已经完全适应了酒吧里的气氛,埋身在人群里冲着舞台上的钢管舞表演者欢呼。
“你这同事不怯生啊。”秦戈大声说。
谢子京也大声回答:“变态是什么都不怕的!”
“说谁变态?”顾鸣不知何时已经钻了回来,看到谢子京和秦戈便凑了过来,“我们好歹也有一场情意在,你不要在精神调剂师面前诋毁我。”
“谁他妈跟你有情意?”谢子京怒道,“我宿舍里那几道锁就是用来防你的。”
“我知道。”顾鸣说,“我都能撬开,但是想给你留点儿面子,所以没进去。”
谢子京:“你最后不还是进了吗!”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秦戈连忙制止。“顾鸣,不要故意挑衅。”秦戈脸上带着温和但不容置疑的微笑,“虽然我们明天才开始‘海域’检测,但我对你的印象是会影响我最终给你的鉴定的。”
顾鸣立刻闭嘴。
但他实在话多,东张西望片刻后,看着站上舞台的新舞者发愣:“这女人骨架这么大?”
谢子京不想和他多说,他看到顾鸣就烦。“我去找黑兵的人。”他贴在秦戈耳边说,“夏春上个月告诉我,黑兵选出了半丧尸人和哨兵向导的新首领,我还没见过。”
顾鸣津津有味地看了一段舞,回头便发现谢子京已经不见了。
他正要问谢子京去向,秦戈已经开口了:“现在跳舞的这个,是阿提斯的老板,孟玉。”
顾鸣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渐渐露出惊异神情,冲秦戈无声询问:男的?
秦戈点点头。
顾鸣指了指自己的手肘:“是我错觉吗?他的手部关节是不是不太灵活?”
“他是地底人。”秦戈告诉他,“我一个朋友的恋人。”
因为离得近了,他看到顾鸣脸上的神情,有一瞬的微妙变化。仿佛在这短暂的两秒钟里,这位心心念念要找到伴侣的向导已经预料到了孟玉未来的生活。
音乐终于停止了,酒吧里充斥着震耳欲聋的欢呼,喊的全是孟玉的名字。
秦戈和顾鸣坐在角落,顾鸣压抑不住内心的好奇,直接问他:“普通人和地底人不能结婚吧?”
秦戈点了点头。他想起了一年前的春天。他在危机办办事大厅的最后一天,也是他被高天月告知,即将成为调剂科科长的第一天。地底人挖穿了办事大厅的地面,就为了在他桌上贴标语,在墙上刷“我们要自由的婚姻制度”。
“地底人和普通人类不能结婚。”秦戈告诉顾鸣,“不过我朋友是一个向导。她们正在为自己的婚姻努力。希望还是有的,孟玉体内的岩化病毒控制得很好,虽然对他的身体还是有一定的影响,但应该是可以共同生活的。”
“如果能成,那是不得了的大事啊。”顾鸣接话,“地底人的婚姻……这真的了不起。”
他一口灌完了杯中的酒:“我也想结婚。”
秦戈好奇起来:“可是你的这种方式……很让人不舒服。”
“我今年28岁了。”顾鸣说,“我一定要在30岁之前结婚的。”
秦戈愈发不解:“为什么?”
“你没看过青眉子那本《完美婚姻与完美命运》吗?那本书很准的。”顾鸣兴致勃勃,“我根据书里说的测试算过了,如果我不在30岁前结婚,我30岁之后的日子都会过得很惨。”
秦戈:“……”
顾鸣:“青眉子,晓得吧?能预言的特殊人类。”
秦戈点点头,抿了一口酒,决定不打破顾鸣对青眉子的喜爱,不揭穿青眉子的神棍身份。
“那你可以把范围扩大一点儿啊。”秦戈说,“西部办事处的哨兵向导可能不太多,但整个地区就没有你喜欢的女人或者男人?”
顾鸣立刻说:“我不考虑别的种族,我就要哨兵或者向导。”
秦戈:“所以这也是你考回总部的原因?”
顾鸣:“对。”
秦戈心想,西部办事处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怎么净出些一根筋的同事。
“对了,如果明天检测中,你发现我的‘海域’有问题,我是不是就立刻会被刷下来?”
“看情况。没有人的‘海域’是绝对正常的。”秦戈跟他解释,“焦虑,恐惧,遗憾,不甘……这些负面的情绪都会在‘海域’里留下痕迹,但是它们仍然是可理解的。不正常的‘海域’简单来说,就是充满了逻辑没办法理解的东西。”
放下心的顾鸣跟他聊起了谢子京的事情,秦戈对谢子京在西部办事处那几年的生活非常感兴趣,两人越聊越热闹,没注意身旁有人靠近。
一个金毛青年用酒杯碰了碰秦戈的后脑勺:“秦?”
秦戈回头,立刻看到满脸惊喜的弗朗西斯科。
“好久不见!”金发的吸血鬼热情万分地和他握手,又去跟顾鸣打招呼,“你好,我是马云。”
顾鸣:“……什么?”
在弗朗西斯科身后不远处的人群里,秦戈看到了七八个外国人。
“这些是你的朋友,还是你的猎物?”秦戈小声问。
“都不是。”弗朗西斯科小声回答,“是我的家人,还有血族同盟的长老。”
听完他一通解释,秦戈才知道,血族同盟中华区分盟终于要成立了,主事人就是弗朗西斯科。
“以后我在国内通行就不用搞旅游签证了。”弗朗西斯科看上去非常高兴,“工作签证更方便。”
他兴高采烈地跟秦戈介绍自己的事业和工作,身后忽然伸来一只手,重重按在他肩膀上。
“弗朗西斯科先生。”蔡易咬着牙,“你们已经喝了三家酒吧,考察结束了吗?”
秦戈:“蔡易?!你怎么在这里?”
蔡易:“舍命陪吸血鬼。”
弗朗西斯科:“蔡秘书长,我说过了,请叫我血族。”
蔡易:“够了吧?昨天喝,前天喝,今天也喝。这不是公款吃喝啊,你们花的都是我的钱。”
弗朗西斯科:“我们正在工作。”
秦戈看出,蔡易正用极好的涵养来控制自己不要暴怒,但他仿佛已经看到蔡易的科莫多龙从肩膀攀爬上来,冲着弗朗西斯科呲牙咧嘴。
顾鸣这时候插嘴了。他目光炯炯地看着蔡易:“这位先生……是哨兵?”
秦戈:“哦,对!对对对!他是哨兵,还没有结婚,应该也……没有恋人吧?”
他不太敢确定似的,回头看蔡易。
弗朗西斯科立刻勾住了蔡易的胳膊:“不,蔡先生已经有我了。”
蔡易一脸忍耐的表情,但秦戈这回是真的确定,自己看到了从蔡易肩膀上露出的科莫多龙爪子。
秦戈目瞪口呆:“……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番外03
蔡易和弗朗西斯科之间的关系, 用弗朗西斯科的话来说, 是你我本无缘, 全靠不要脸。
谢子京和秦戈先后出差, 先是去南部沿海, 后来又赶赴西部办事处,回来之后两人全部心思都扑在鹿泉事件和零号仓后续处理,以及谢谅的康复上,根本没心思搭理他。弗朗西斯科在这儿真正认识的人不多, 虽然吸血的猎物好找,但朋友难得, 没了谢子京和秦戈,他一天天过得非常寂寞。
旅游签证到期了,他回了一趟家, 惊讶地发现家里的姐姐哥哥们一个个都已经在血族同盟的各个分盟里身居要职。
弗朗西斯科回到中国, 第一件事就是抄起自己重新整理好的《血族同盟中华区分盟白皮书(修改版)》, 冲到特管委,直接找蔡易。
蔡易烦极了,面上还要维持着彬彬有礼的姿态让秘书接待他。
秘书是个向导,精神体是个大鹅。蔡易让他释放精神体,趁吸血鬼喝茶吃点心的时候扇他,秘书挺直腰杆拒绝了:蔡秘书长,这样不利于我们和血族之间的国际往来。
蔡易那时候刚好收到联合国特殊人类组织发来的建议书, 内容也和血族同盟的中华区分盟有关:身为五大理事国之一, 中国是唯一一个还没有建立血族分盟的国家, 这“不利于各国间特殊人类及相关事务的交流”。
他焦头烂额,看到建议书上几位血族同盟长老的签名,发现其中有两个人和弗朗西斯科有亲属关系:弗朗西斯科的堂哥,弗朗西斯科的舅父。
蔡易便顺理成章地认为这也是弗朗西斯科搞的鬼,对他印象愈发糟糕。
随着零号仓和仓内种种事件的揭露,特管委经历了一次史无前例的大换血。蔡易升任了特管委的秘书长,成为新一把手的心腹;他当日在会议上如何据理力争,如何在会后推动零号仓的关闭和鹿泉事件调查重启,种种事迹都通过内部和外部媒体传扬开来,一时间,年纪尚轻的他俨然成为了特殊人类权益的代表,无论是真实的信箱还是电子邮箱,永远塞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的特殊人类写来的感谢信或者求助件。
他志得意满,正要把自己野心勃勃的事业往更高处推进,结果中途杀出个血族同盟的分盟组建工作,硬生生阻拦了他的脚步——要不是这件事情没有处理好,他本可以获得去年的特殊人类杰出贡献奖。
蔡易甚至连致谢词都写好了,秘书和他一起改了好几次,文采斐然,感人至深,开头用自己的事例引入,结尾高扬且升华,震撼人心。结果在开大会的前一天晚上,他接到了一把手的电话:“有个吸血鬼投诉你公报私仇,因为对他有意见,所以阻拦血族同盟中华区分盟的成立。”
蔡易:“……弗朗西斯科?”
一把手:“对,是这个名字。”
蔡易:“我可以现在就跟你汇报具体的事情,不是他说的那样。”
一把手:“我当然是绝对信任你的。但问题是,这个投诉不是给我们特管委投诉的。”
蔡易:“什么?”
一把手:“弗朗西斯科直接向联合国特殊人类的维权部门投诉,我今天下午才接到总部转过来的函件。”
蔡易的心当时就凉了。特殊人类杰出贡献奖的每一个获奖人都会上报给联合国的特殊人类组织,他背着这样一个投诉,绝不可能登台领奖,那已经练得滚瓜烂熟的致谢词,自然也没了用武之地。
颁奖典礼举行的当晚,蔡易坐在代表席上,脸都笑僵了。一堆媒体问他“你怎么想”,一堆半熟不熟的同侪问他“你还好吧”。
没想法。他咬牙切齿,但又无计可施:好得很。
典礼结束,血族同盟的代表穿过人群来和他握手。蔡易从眼前高大的金发男人脸上,看到了与弗朗西斯科十分相似的五官。
“所以,我是被胁迫的。”蔡易坐在秦戈和顾鸣中间,气呼呼地喝酒,“这三个月来我一直都在处理分盟的事情,太他妈多手续了。国内根本没有原生吸血鬼,所有事情都是从零开始。很多规章制度他直接拷贝了日本韩国甚至是港台那边的条例,完全不符合我们的情况。”
他转头看向已经走回吸血鬼那边的弗朗西斯科。
“他那份什么方案,99%都是不能用的。”蔡易咬着牙,“可以这么说,分盟从无到有,几乎都是我和手底下的几个人在做事情。他……他什么都不做。我希望他最好什么都别整了,我求他了。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写得好好的一份申请书,他硬要拿去加一行‘如果不按照以上内容实施,血族同盟有权利追责’。好了,这不就被打回来了?我还被拎去训了一顿,说我没搞清楚血族分盟和特管委之间的层级关系……我他妈很清楚啊!是他不清楚啊!”
弗朗西斯科抬起了头,远远地冲这边露出一个笑容。
顾鸣看呆了:“我靠,好帅。”
蔡易回头看了一眼:“也就这副皮囊能骗人。”
秦戈很同情:“我以前听谢子京说过,弗朗西斯科在新希望学院的时候成绩也不太好。不过他是留学生,标准低得很,所以还是顺利毕业了。”
蔡易:“那这次我是完全同意谢子京说法的。他只有一件事情是溜的,就是学方言。可他是跟他的炮.友学的啊,那都不是什么正经方言!”
秦戈忍着笑:“原来如此。”
“我跟他什么别的关系都没有。”蔡易压低了声音,酒吧里人声嘈杂,三人的脑袋凑在一起,交流着一个隐秘的秘密,“但是他现在特别迷恋我,说要追我。我不敢惹恼他,只能敷衍。”
秦戈:“……不对吧?”
蔡易:“那词什么说来着?虚与委蛇——什么不对?”
秦戈打量蔡易:“弗朗西斯科喜欢的可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子,长得很漂亮那种。”
蔡易顿了顿:“你对我的形象有什么不满?”
秦戈:“你和金毛爱吃的类型完全不一样好吧!”
“你和我爱吃的类型完全一致。”顾鸣对这位目前还没有正式恋人的哨兵很感兴趣,一脸的跃跃欲试,“所以这种迷恋应该很快就会被破除对吧?我还是有机会的对吧?”
“我知道他喜欢的类型。”蔡易神情严肃,“所以他对我的迷恋才显得特别。”
秦戈以为他会说这一切都是弗朗西斯科的错觉,没料到蔡易的解读居然如此与众不同。他实在很想笑,但是科莫多龙已经在蔡易的肩膀上探出了脑袋,亮出满是口水的尖齿,他只好用喝酒来掩饰自己的笑意。
“我要利用这种迷恋。”蔡易喝得也有点儿多了,加上被酒吧的气氛感染,和平时一板一眼的他很不一样,“利用这个吸血鬼,达成我的目的。”
“……你很卑鄙。”顾鸣忽然说,“纯洁的爱情是不应该被利用的。”
蔡易没想到会这样被怼一句,一时间竟然说不出一句话,只能转头看着秦戈:“你朋友今年几岁?”
秦戈:“这是西部办事处人员的统一风格,你把他当成另一个谢子京就行。”
顾鸣对蔡易十分失望,他看了那头科莫多龙一眼,反倒对精神体产生了一点儿兴趣:“你蜥蜴真大。”
“不是蜥蜴,是科莫多龙。”蔡易瞪他一眼。
顾鸣:“我毕业于新希望的生物系,在西部办事处是研究生物的。秘书长先生,科莫多龙就是蜥蜴啊。”
蔡易:“我跟你这种人无话可说。”
顾鸣悻悻闭嘴,终于确认自己跟蔡易实在没有合法滚一辈子床单的缘分。
但他忍了又忍,始终没忍住,又扭头盯着蔡易:“秘书长,那你要小心了,吸血鬼在床上很霸道。一旦跟吸血鬼有过关系,意志力不强的人很容易成瘾。”
蔡易:“……”
秦戈:“……这样吗?”
他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顾鸣看出了他的兴趣,立刻接着往下说:“所以吸血鬼很容易找到心甘情愿被他们吸取血液的猎物,一是只要被吸血鬼那个过,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就算是从没接触过吸血鬼,但是一旦知道这种传闻,也会产生好奇。”
秦戈:“我倒真的没听过。”
顾鸣:“他们对伴侣有一种很恐怖的把控欲,这跟他们的生物特性有关,他们不是要对方彻底服从,他们更愿意引诱对方趋同自己的脚步。你想啊,吸血鬼一个个都这么长寿,光是服从就很无趣。他们为了消除人类被吸血鬼吸取血液的恐惧,会分泌带有麻醉成分的唾液,人类——无论是普通人类还是特殊人类,对这种麻醉成分都是没有抵抗力的。只要被咬,就一定会被上……”
“我日。”蔡易转头低声骂道,“秦戈,你这朋友什么来历?这么烦!”
顾鸣双目炯炯,在蔡易转头的瞬间,他看到了蔡易衣领下方两个细小的圆形小疤痕。
唠叨的向导闭嘴了。他一边喝酒,一边用暧昧的眼神示意秦戈注意蔡易的脖子。
无奈秦戈根本不知道他在示意什么,直到蔡易走开顾鸣凑过来在他耳边呱嗒半天,秦戈才明白。
“……你别出去乱说。”秦戈第一反应是劝诫他管好自己的嘴巴,“这件事你知我知就行了。你若是随便乱说,我会怀疑你没有自控力,我有权在‘海域’鉴定上把一切都写清楚的。”
顾鸣闭嘴片刻,举起酒杯:“哈,总部真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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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时间差不多了,秦戈打算去跟孟玉打声招呼。他带着顾鸣走入酒吧后部,恰好看见唐星和孟玉从化妆间中走出来。
孟玉换上了自己的衣服,长而卷曲的假发也已经摘下。他一头短发,干结皲裂的皮肤从耳后一直蔓延到了后颈,似乎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秦戈把顾鸣介绍给两人,顾鸣的注意力落在了唐星肩头的鹦鹉上。
鹦鹉已经从上次的受创中完全恢复,意识到顾鸣对自己感兴趣,更是挺起了小小的胸膛,趾高气扬的模样。
“我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鹦鹉。”顾鸣啧啧称赞,“哎哟,这卡姿兰大眼睛,还有这YSL斩男小嘴。”
孟玉看不到唐星的精神体,表情十分古怪。
鹦鹉挥动翅膀,啪啪啪落到顾鸣手上。唐星笑个不停:“你好会说话啊。”
顾鸣:“我很喜欢鸟类精神体。”他抬起另一只手,片刻后,一只小雀从他掌心腾起白雾中钻出,小爪爪抓住他的手指。
唐星立刻认出了那只小鸟:“文鸟!”
找到共同话题的两个人立刻叽叽喳喳聊起了天。孟玉被唐星丢下了,扭头跟秦戈聊起了王都区现在的情况。
和谢子京得到的消息是一致的:黑兵的首领已经重新推举出来,除了狼人首领夏春和地底人首领孟玉之外,半丧尸化人类和哨兵向导两个种族都拥有了新的首领。
“都是年轻人,三十来岁,很有干劲。”孟玉说,“之前边寒发生的事情大家也都没隐瞒,至少四个首领都是知道的。”
新的两位首领要面临的问题还有很多很多。边寒杀死了半丧尸化人类的首领,光是这件事就足以让两个种族之间产生深刻仇恨。
“所以虽然推举了首领,两个年轻人必须相处得也很好,但是要消除王都区中这两个群体的仇视情绪,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孟玉说,“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你也辛苦了。”秦戈说。
孟玉笑着摇了摇头:“那段日子很痛苦,但好在有唐星,我能挺过来。”
他想起了什么似的,伸手在背包里找了一会儿,拿出一个小小的戒盒。
“求婚?”秦戈笑道,“上个月不是已经求过了么?在高术健身房的天台上。”
孟玉打开了戒盒:“这是边寒的东西。”
黑色的盖子打开了,露出软垫上的一枚银色指环。
指环设计得很精巧,一条银色的小蛇蜿蜒环绕,蛇头亲密地挨着满身是刺的小球。
“戒指是边寒设计的,找了王都区里手艺最好的工匠完成。”孟玉说,“他伴侣的精神体是一只小刺猬。”
边寒杀死了自己的伴侣之后,摘下指环扔进了废屋之中。指环落入了缝隙,并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一直等到唐星彻底康复出院,孟玉回到了王都区,才带着人到废屋里寻找。巧的是在处理废屋中各类垃圾的时候,那指环落入了更深处——它从地面的裂缝滚落,穿过了地面,落进了地底人聚居的地方。
“我们和狼人合作,一起找了大半年,前两天才终于找到。”孟玉合上了戒盒,“案子还在审,我们见不到他,我打算给律师,让律师帮我们转交。”
秦戈帮他把戒盒放回背包,拉上了拉链:“他一定会感激你们的。”
“我们不要他感激。”孟玉说,“他好好活着就成。”
秦戈一愣:“出了什么事?”
“律师说,他已经完全没有活下去的念头了。”孟玉低声说,“唐星跟我说,她不怪边寒,这些事情不是边寒自己能控制的。为了让边寒活下来,她认为我们这些朋友得给他找点儿意义。”
于是孟玉决定找回这一枚戒指。
唐星和顾鸣终于交流完鸟类精神体的好与不好,转头招呼:“走不走啊?我和孟玉带你们吃烧烤。”
四人从后门离开,秦戈跟着孟玉和唐星走了一段才看到谢子京。谢子京与几个人挥手道别,回到他身边。
秦戈:“黑兵的人?”
“有一个是新首领,好年轻啊,还不到三十岁。”谢子京笑着说,“跟我差不多年纪就当上了首领,真厉害。”
他牵着秦戈的手:“现在去哪儿?”
秦戈:“吃烧烤。”
谢子京:“好啊,我好久没吃腰子了。”
话音刚落,谢子京忽觉不对劲,回头便立刻看到了顾鸣:“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顾鸣:“吃烧烤。”
谢子京:“你凑什么热闹?”
顾鸣:“我现在是唐星朋友了。”
秦戈在一旁调解:“好了,就让他和我们一起吧,没关系。”
谢子京无奈,抓着秦戈的手大步往前走。
顾鸣显然很享受激怒谢子京带来的乐趣,乐颠颠地跟在两人身后。他的头发剪得实在太短,被风一吹就觉得头顶凉飕飕的,不由得抬手抹了两下。胳膊遮住了视线,从巷内奔出一个人影直直往顾鸣身上扑,他吓了一跳,连忙稳住自己。
那人立刻跌倒在他脚下。
顾鸣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回事,这人忽然张开口,喉咙中冒出咕噜噜的声音。
顾鸣反应极快,一只脚勾着那人肩膀把他踢出去,另一只脚猛地一蹬,自己朝后跃了一步,总算险而又险地躲开了呕吐物。
那人躺在地上不动了,满脸满胸的污物,还在呜呜地哭。
长鞭甩在石板铺就的地面上,发出清脆声响。一个高挑的女人从巷中走出,鞋尖在地上那人的肩膀上踢了一下。
“死了?”
跟在她身后的两个年轻人此时才跑到,一人蹲下去看那醉汉的情况,一人陪着笑:“夏姐,别把人打死啊,影响不好。”
谢子京和秦戈闻声也凑近来围观。醉汉的脸上有一道鞭痕,从左脸一直延伸到脖子下,消失在领口。鞭痕红肿,显然下手的人力气不小。
“没死。”
随着这一声回答,醉汉忽然抽搐着翻了个身,一边哭一边往外爬。
鞭子重重一声,落在他面前,击起一片灰土。
醉汉不敢动了。
“抢小姑娘的钱,还动手动脚。”女人走到他面前,“敢在狼人的地盘里乱来,你脑子没问题吧?”
“夏春要杀人了。”谢子京拉了拉秦戈的手,“走吧。”
秦戈点点头,离开时看到呆站在人群之中的顾鸣,便招呼了一声。顾鸣看着夏春发呆,半晌才回过神,紧走几步跟上秦戈。
“那个人是谁?”他问,“她不是哨兵,也不是向导。”
“夏春是狼人。”秦戈告诉他,“是王都区黑兵的狼人首领,很厉害。”
顾鸣:“哦……”
他若有所思,一路沉默,直到坐在烧烤摊前看到唐星的鹦鹉,才稍稍回神。烧烤摊设立在楼顶,如孟玉和唐星所说:只有懂行的人才找得到。牛肉和羊肉在火上炙烤,油脂顶起调料,一股股地冒着引人生津的香味;薄薄贝壳托着的光滑□□随着加热沁出液体,不用添加任何调料已经带着天然的甜香;玉米和韭菜颜色鲜艳,被火舌舔过的地方带一点点焦气。
顾鸣的文鸟和唐星的鹦鹉正在互啄,文鸟被啄得毛都乱了,凄然惨叫,蹦回顾鸣手里。唐星连忙把自己的鹦鹉按住:“太平洋鹦鹉的嘴巴太狠了,咬合力很强,看外表倒是不大看得出来。它实际上凶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