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里,三娘真是鼻酸了。不过崔夫人未觉察她正感慨,只指着那些衣装继续说道:“这些是还在江南时置办的,也不知道尺寸对不对得上,你且来试试吧。”
“是。”三娘低头应了,声调有些不稳。
“对了,你记得和平日玩耍的友人帮闲们通个气,说你这几日或要行礼,叫他们到时来观礼做客,到时定好日子便发正经帖子给他们。”
“好。”
说到这儿,崔夫人又顿了顿,终道:“你为乐官,不在采选之内,但终究要出入宫室、面见王侯,有些东西不可不知,有些情理不可不通。记得今晚再到我房里来,我有事与你分说。”
三娘天真烂漫却不蠢笨,到了如今岁数,她本就有所知觉,略想了想便猜到自己母亲要说的大概是什么,一时间只觉得脸上有些发烫。不过她历来落落大方,虽有些羞涩但还是如常应了下来。
接着,便听崔夫人缓缓叹了口气。
“其实这样……也好。”三娘只听母亲如此说道,“既如此,你就不必到人家家里去过活了,有自己的门户名号顶天立地,拿自己的犒赏俸禄穿衣吃饭。这一辈子是苦是乐,具在你自己手中。记得将来无论行何事,都要思虑周全、慎而又慎。”
此话既出,崔夫人自然是半点都不怪三娘了。倒是三娘自己,心中内疚涌起、思绪缭乱,也分不清是后悔冒进去考呢,还是感崔夫人亲恩,或是惴惴不安于将来。
迟疑了一会之后,她终于落下泪来,支支吾吾说不清话地往崔夫人怀里蹭了过去,搞得最后母亲姐姐还倒过来宽慰了她一番。
接着什么都是催着赶着的,二娘三娘过了一段跑马似的的日子。
二娘自不必说,不仅要往琼林宴、天子会、国子监讲演等风光场面,吏部等处亦需应酬走动,私底下与同科的仕子也有来往集会,均是不能推的。
三娘则有祭拜祖师等事,且需按着仙韵院规矩备办行头等物品,又收拾行李预备搬入宫中,过了个生日还行了个天大的笄礼。且她还抽空给自己备了些不寻常东西,真是忙的不可开交。
直到过年,姐妹两个才各自缓了下来。
年过了,二娘照例开始等职,三娘则收拾箱笼要入宫了——按本朝规矩,乐官不似宫妃采女、内官女使,日常都是按着前朝外官的规矩旬假休沐的,所以三娘此去倒也并无太多感伤,因为想家时略等等也就能回。
待到正月二十二吉日,韩老爷及韩大哥便架好家中马车,将三娘送去宫中了。兴安门外早就有仙韵院的人候着,用小车将来报道的新人们一一转送入宫禁内。
三娘首次离家,韩老爷与韩大哥自然是千叮万嘱、依依不舍。三人再三惜别,惹得宫人来催。最后三娘上了那内宫的小车,后头杂役将她的随身箱笼包裹也翻上来,接着便放下布帘,笃笃地载她进宫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