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仍旧以琵琶为伴,唱着新词。
在听到‘才过笄年,初绾云鬟,便学歌舞。席上尊前,王孙随分相许。’时,穆十四娘明显皱了眉头。
洛玉瑯则留意到朝阳在唱,‘万里丹霄,何妨携同归去。永弃却,烟花伴侣。免教人见妾,朝云暮雨。’时满眼都是景庄。
景庄亦难得地停了酒盏,闭目吟听,以指尖在桌上打着节拍,如局外人一般,仿佛只为曲迷。
曲罢,洛玉瑯轻声说道:“好曲,好词。”
朝阳放下琵琶,陪坐一旁,满眼期待地看着景庄,见他仍不接话,只得替他开口,“词是景庄专为我作的,曲调是我新编的,尚不成篇。”
洛玉瑯有意而来,岂会因为景庄的冷待而在意,“景庄兄,久仰。”
景庄依旧是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举杯回敬就算回礼。
“看来景庄兄是因与我不熟,不如我自荐一番。”话未落音,景庄已经开口,“洛家主年少有为,读书不过数月就能高中进士,任别驾数月就解救苏城百姓于水火,景庄岂能不知。”
这话本是恭维却语带讥诮,朝阳几乎气急,“洛家主,我回来与景庄提起,哪知他早就听说过,倒是我浅见了,竟不知洛家主如何低调,原来是吴越最出色的才俊。”
洛玉瑯见老道的朝阳都失了分寸,不想坏事,和缓地回应,“皆是坊间的传闻,不可信。得中进士,全因所出题目恰巧是我看过之书,至于苏城之功,非我一人之力,断不敢居功。”
一直冷清的景庄突然开口,“我记得当年之题为‘蒯通之功过’,不知洛家主是如何作答?”
洛玉瑯略一回想,“恰巧蒯通我颇为熟悉,先是因为司马迁‘甚矣蒯通之谋,乱齐骄淮阴,其卒亡此两人!蒯通者,善为长短说,论战国之权变,为八十一首。’对他有了兴致,后又因班固‘仲尼‘恶利口之覆邦家’,蒯通一说而丧三俊,其得不亨者,幸也。’对其越发钦佩,《隽永》更是烂熟于心,所以沾了些光。”
景庄见他出口成章,数年前的事居然能毫不费劲地说出来,原本以为他是因家世取了巧,对他颇有成见,现在也有了改观,“那真是好运气。”
“要是考‘郭之仪之功过’,我恐怕就不会如此顺畅了。”洛玉瑯说罢,景庄明显愣了神,之后失笑,举杯对洛玉瑯说道:“洛家主,失敬。”
洛玉瑯见他终于对自己认可,也举起茶盏回敬,“客气。”
“洛家主,是来巡店吗?”景庄问道。
洛玉瑯坦然回答,“原本不该在孝期出行,只是腿伤难耐,访得名医在后周,路过江宁府而已。”
景庄眼中满是怜惜之意,“真是天妒英才。”
朝阳见他如此不会讲话,赶紧弥补,“想必等洛家主从后周回转时,已能行走自如。”
“借你吉言。”洛玉瑯似乎十分受用,“景庄兄,我见你词作如此惊才绝世,为何不与我一样,去求个功名?”
见景店立刻蔫了下去,朝阳又替他答道:“南唐不比吴越太平,已停了科举数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