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淮的手指虽然没受伤,但手心被纱布包着,放着不动也觉得疼,更不用说拿东西。
宁予年以往顶多顺手帮他把牙膏挤了,结果现在可好,跟他一前一后在镜子面前站着,左手拿自己的牙刷塞在自己嘴里,右手拿他的牙刷塞在他嘴里,一起开弓。
这就算是电动牙刷,宁予年一次操|纵两把也不容易。
两人含着一嘴泡沫边听牙刷在嘴里“滋滋滋”,边看宁予年对着镜子艰难同步。
同步着同步着就跟走路顺拐了似的,两只手不知道怎么动了。
场面实在滑稽。
黎淮笑得差点把牙膏
全吞喉咙管里,整个房间都是他们俩的疯笑。
黎淮本来以为他已经够懒、够不愿意动手,结果等现在手真的用不了了,他突然觉得自己以前其实也很不错。
宁予年边帮他换衣服边打趣:“感觉等手好了,再懒一点也没关系是吧。”
黎淮又是一阵乐。
结果他刚出卧室,笑都还没来得及收起,就跟卧室门口背手跨立的西装壮汉撞了个正着。
春煜的人今天一大早就在严管家的调配下全部入驻。
清一色络腮胡俄罗斯人,个个戴着墨镜也不说话,就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地分布在宅子里打桩站着。
光是黎淮从楼上卧室下到餐厅这么几步,人头都点满了五个。
“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国家宝藏寄放在我们家里。”
黎淮朝周围零星分布着保镖的大厅环视一周,宁虞和春棠已经在餐桌上吃到一半。
今天依旧是黎淮坐主位。
只是多了宁予年,餐桌的布局又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宁虞自主自发空出离主位最近的一排,退到第二排不说,竟然连春棠也跟着退了,只剩宁予年坐在他左手边,另一面右手边的位置空着。
黎淮其实有点想顺势把昨天宁予年提的问题讲一讲。
但他才刚问完春棠晚上怎么没回来睡觉,春棠便已经赶在他前面说了。
他垂着眼睑端在手里的咖啡还是热的,白烟直往外扑:“以后我也不会再帮你换衣服了,你谈恋爱了肯定跟以前还是不一样。”
宁虞:“?”
以前跟他在一起就不叫谈恋爱?
黎淮顿了一下,又扭头去看站在自己身边的严叔。
没等他嘴张开,严叔已经微微欠下身:“以后我不会随便进您的房间了,非礼勿视。”
这一下黎淮被搞得还有点惊讶。
怎么原来大家都知道谈恋爱不能这样不能那样,但就从来没人给他提过。
于是他下意识跟着大家一起将视线投向现场唯一还没发话的人。
宁虞今天要出门上班。
他低头吃东西吃了有一阵,才恍然意识到大家在看他。
抬头望回去时,嘴里咀嚼欧包的速度顿时放慢,像是在问:我有什么可说的吗?
大家纷纷收回目光,确实没有。
宁虞:“……”
黎淮受伤拿不了东西,只能用两只包成粽子的手虚虚捧着欧包,一点一点咬,手边的豆浆也只能等凉了,用手指戳着杯子喝。
一桌人谁也没主动提倪向荣的事。
宁予年昨天晚上也为这个很认真给黎淮道了歉,说这些应该是他们的事,不应该把黎淮扯进来。
黎淮也不说多的,只问他自己一个人能不能解决。
宁予年当时在他脸上亲了亲,说:“就快了。到时候等我不用上班,我就天天在家烦你,看着你睡觉。”
倪向荣既然用黎淮的安全做威胁,那反过来其实也说明他已经开始走投无路。
不出意外,接下来应该就要鱼死网破。
但宁予年和宁虞都没想到,倪向荣“鱼死网破”的突破口不在他们身上。
佣人急匆匆跑来报外面有个叫“朱桦”的女人找上门时,他们刚从餐桌下来。
宁虞这才想起自己昨天挂完朱桦的电话,忘了回过去。
眼下听说朱桦直接来了,倒也只是有点意外,没多想。
结果他们走到客厅,坐在沙发等待他们的女人一扭头,几人眉心皆是一跳。
向来打扮精致的朱桦,此刻竟是满身倦容,连化妆都遮不住的憔悴和黑眼圈。
朱桦见到宁虞的第一眼,便霍然起身过去像是要揪他的衣领。
几步开外的保镖果断将她拦下来,然后整个大厅的西装壮汉都来了,紧紧围着众人形成一堵人墙。
朱桦两边胳膊被人架着,看见宁虞就在自己眼前,却怎么都够不着,眼泪竟是直直就下来了。
几人通通看傻。
春棠用俄语示意保镖把人放开,朱桦直接脱力跌坐到地上,带着哭腔的嗓音嘶哑一片:“这回算我求你,只要你告诉我戴菱的遗书在哪,我以后绝对不会再为
难你,对你的事情守口如瓶。”
宁虞看着眼前一幕幕猝不及防的发展,甚至有一瞬恍惚自己是不是在看电影,伸手把人从地上扶起来才组织出台词:“你突然要遗书干什么?这跟你也没关系……”
朱桦已经哭崩:“昨天晚上倪向荣把王沧带走了,说给我三天时间,要我把戴菱的冻卵在哪告诉他。但我就算告诉他了,他也不一定会放人啊!”
她现在是真的一点没办法都没有了,她就算再不喜欢王沧,王沧也是她自己生的。
朱桦直到昨天看到倪向荣给她发来王沧浑身是血的视频,才第一次明白:当母亲的,可能真的没有赢,只有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