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留宁予年他们三个的老头就是都兰人,一点不喜欢巴黎腔。
如果说老头对宁予年哪哪都不满意,那宁予年跟他学到的一口都兰口音,绝对是他最挑不出毛病的。
宁予年一答话,春棠就知道这题又没难住人。
他后来的问话,一个问题一门语言,陆续换了挪威语、意大利语、韩语、俄语等等。
黎淮坐在旁边听天书,完全不知道宁予年看似对答如流,实际一句接一句地,已经老老实实把他们老底全交了。
包括他最初是因为接受钟亦的委托,才第一次带着目的接近。
等下桌宁予年准备出门上班。
黎淮送他到门口,打趣他那么诚实干什么。
宁予年就说:“你不觉得他回来得太快,对我接受得太自然了吗?”
意思就是怀疑事先已经有人给春棠通过风,报过信。
黎淮很快想到什么:“而且他一直被家里看着,想出来只能狸猫换太子,怎么也得找个人留在巴黎帮他顶上。”
宁予年眨了下眼,表示他们想到了一块。
黎淮绕着他的衣服检查了一圈,确实没沾上什么颜料才放他离开。
宁予年今天去公司没别的,就是开会。
疯狂开会。
他自上任以来,也没觉得自己当了总裁有多大职权,就像个管得多一点的杂役大总管,底下所有事务都需要他拍板,三五不时就被拽去开会。
平时可能还能推一推,但周一的各种例会是跑不了的。
宁予年西装革履从公司大门一进去,前台就对他热情洋溢地露出一个甜笑,旁边经过职工一声接一声“宁总早”。
他以前本来还觉得这种大企业搞什么总裁专用电梯,多少有夸张的成分,但现在他非常理解。
宁予年每天都逃难似的进去,才能松下脸上的笑。
电梯直达顶层,宁予年从里面一出来就副手等在门口。
他这个副手身型比较魁梧,虽然日常和他出门也是穿西装,但一把人挪到公司里,就是怎么看怎么拘束,像是被关起来的野生狗熊,憨憨惨惨。
他一见到宁予年下意识想喊“老板”,话到嘴边了才想起咽回去:“……宁总。”
宁予年好笑看他:“喊不惯就不喊,干嘛非勉强自己。”
其实之前他能认出张元是经侦,也因为这个称呼。
一般如果是看中他艺术品鉴定师那边身份来的,顶多也就是宁先生,但张元上来就“宁总”。
副手满脸写着不得劲。
先前怕宁予年回家继承家业不要他了的是他,现在跟着一起过来浑身别扭的也是他:“……倪向荣在你办公室等你。”
宁予年并不意外点了下头:“你先把我东西拿去会议室。”
短短一个周末,变故太多。
他今天出门的时候还在想倪向荣打算什么时候来找他。
说曹操,曹操到。
倪向荣上来问的第一个问题,果然是春棠。
“宁虞最近是真出差了,还是他跟小黎分手了,躲我安排的相亲才不回家?”
这个问题,宁予年早在严叔第一次告诉他宁虞出差了的时候就研究过。
人确实是去了隔壁市,不过不是必要的。
躲相亲也有,但明显就是个由头,更多还是想趁暴风雨前短暂的宁静,找个远点的地方明哲保身,方便以后出了问题撇清关系,保住他的乌纱帽。
不出意外,短期以内应该是见不到他回家了。
宁予年故作皱眉,没有回答反而倒着茶提问:“说起这个我也正好想问,那个叫春棠的是突然从哪冒出来的,以前都没听说过,但我看黎淮和他很亲。”
倪向荣拄着拐杖直摆手,首先就讳莫如深地让宁予年不要招惹他:“我本来很早以前就以为小黎跟宁虞会因为他分手,结果他总是只送衣服,没有下一步动作。”
宁予年明知故问:“他是有什么大来头?”
倪向荣:“倒也不是,万人嫌私生子一个,但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很护着他。俄罗斯那边黑白通吃的家族企业,跟我们国内的合作也密切,能避则避,小黎跟宁虞分手就行了,你现在只需要盯好小黎不在外面乱说话。”
其实春棠回来,倪向荣反而宽了心。
虽然宁予年不说,但他心里总惦记着怕他这个名义上的“外孙”也陷进去,有个春棠卡着倒是好事。
宁予年自然不会告诉他,自己盯人早盯到床上去了。
老东西接下来果然开始给他打预防针。
说接下来几天公司高层可能辞职的两三个,都是正常人事变动,股东那边也会出现一些调整……
反正就是怎么忽悠怎么来,以为他一直散户野在外面不懂这些,还被蒙在鼓里。
但其实黎淮昨晚把他和春棠怎么结缘的,也讲给他听了。
没想到又绕回了“黎堂”这个名字。
包括肖也是。
宁予年发现跟黎淮最亲的两个人,竟然都是拜这个害他最深的人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