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前。
宁虞回到酒店拨通了春棠的语音。
现在是北京时间晚上十点,也就是巴黎的下午三点。
语音对面大概响了三声就被接了。
但男人只是接,并不率先说话。
宁虞开门见山:“你回来一段时间吧。”
话筒里传来轻微的电流响,春棠细腻微凉的嗓音缓缓淌出:“你的房间准备好让给我了吗?”
宁虞就算服软也拿不出太多好脾气:“你带着你那些破衣服,随时欢迎。”
但这些话落进春耳朵里,自动被翻译成:我跟黎淮分手了,现在有求于你。
意会完,春棠连个基本的应声都没,直接把语音掐了,两人实实在在上演什么叫“三言两语”。
但春棠挂完语音的下一个动作,却并不如宁虞预想的在巴黎,而是抬手系上安全带,用中文告诉司机自己的目的地。
出租车司机一听地方,立刻忍不住瞥眼多打量了一番身边副驾驶上一身风衣的男人。
这人大半夜戴着墨镜,遮去了大部分脸,但从他满头银丝,高高束起的马尾辫不难看出国籍——这是个外国人。
而且是个普通话非常标准的,长头发外国男人。
春棠靠坐在副驾,微微昂起的下颚线温润优雅,高挺的鼻梁下两片嘴唇薄而水润,同搭回肩头的几缕银发一起被窗外夜景衬得透光。
司机心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拍杂志。
难道是什么国外的模特明星吗……
肖跟宁虞在餐厅分开也没回剧组,而是首先回了家。
因为他现在越想自己对宁予年的信任,心里越气,根本没法带那帮崽子继续搞剧情。
尽管宁虞让他什么都不用干,告诉他只是因为他是黎淮“监护人”,让他保有知情权而已。
但真就这么坐以待毙,肖心里又堵着个疙瘩过不去。
于是他干了唯一一件他能自己做主的事——解雇宁予年。
这么干直接的后果,就是接到了黎淮质问的电话。
对面一连串的提问直直砸下来:“为什么解雇?为什么现在解雇?为什么解雇不问我的意见?”
肖从宁虞那听说黎淮跟他分开,转跟宁予年在一起,就已经做过心理准备。
但只是解雇而已,还没让他们分手,黎淮就有这么大反应,肖着实有点意外。
这完全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偏的航向。
他藏着一肚子不快气骂:“那他大家大业已经有正经工作了,我们《凤冠》的应急期也过了,怎么不能解雇?我还没找你算不告诉我他跟宁虞关系的账,你先问起我来了?”
黎淮鲜少跟人这样说话,尤其还是对肖:“他们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宁予年就算有其他工作,我这里助理的本职工作他也一直做得很好。”
“都谈恋爱了那当然做得好!”
肖本来只是一点生气,但黎淮忽然跟他顶撞较真,他心里那一点点怒气立马换代升级,扯着破锣嗓就嚷开了:“你不觉得你最近都有点不对劲?又开始写东西了也没说给我打声招呼!说穿不就是个助理,至不至于你跟我急?”
黎淮最讨厌从肖嘴里听到这种带有贬低意味的比较级,就好像孩子讨厌长辈总对自己在意的东西嗤之以鼻。
但明显宁予年那边更紧急。
黎淮一听他对着手机确认警察现在是不是在一号别墅,就把肖这边挂了,说改天再吵。
刚准备开始撒气就被堵住的肖一脸不可理喻,更气了。
宁予年收到严叔传话,三步并两步便抄上外套,收拾起了公寓茶几上的残羹冷炙。
邓臣历、王沧作为来客,自然跟着起身。
宁予年到陈密的隔间门口敲了半晌,没有动静,不得不直接开门进去。
发现陈密生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把他先前被绑票附赠的耳塞又戴上了,双重保险。
眼下他背朝门口,连宁予年开门进来都不知道,直到宁予年把他就快通关的消消乐从手里抽走。
陈密把耳塞掏出来想说点什么,却在扭头的瞬间立刻被屋里几人莫名的脸色吓住了。
他下意识张嘴想问怎么回事,但又顾及想起什么,尽数把问号咽回肚子。
黎淮站在外面的衣柜朝他招手:“晚上冷,来加件外套。”
陈密屁颠屁颠就去了,发现黎淮从衣柜里拿出来的,赫然是他之前被宁予年顺走那件。
陈密大喜过望,美滋滋给自己套上:“我还以为你真的丢了!肉疼死我了。”
黎淮从里面拿出第二件宁予年的给自己——宁予年把他从家里偷出来时,显然没注意这茬,这里并没有他的衣服。
陈密套好衣服,跟几人出门的一路氛围都很压抑,以至于最后上了电梯,他实在没按捺住好奇心小声问了一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黎淮答得简洁:“应该是公司上的,警察现在在家里等宁予年。”
陈密一听警察心头就是一咯噔,瞪大了眼脱口而出的话让电梯几人全望着他:“那严司真是提前跑路了啊!”
宁予年眉间一蹙:“严司怎么了?”
“你们还不知道吗?严司辞职了啊!”
陈密更惊讶,顿时连保命也顾不上了,小嘴叭叭就开始往外倒:“虽然他之前就跟我说过他以后会去法国接着读几年书,但我以为他就说说,结果昨天晚上特别突然,说不干就不干了,直接当着我的面电联了他那个管家叔叔,提了辞职。”
黎淮:“他没多说什么?”
陈密一脸茫然:“他就辞职,然后给了我一些钱,让我不要再跟宁虞搅合在一起了,另外找一个。”
黎淮、宁予年异口同声:“给了你多少?”
陈密说起这个,耳尖就红了,声音弱下去:“……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