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断鸿想要拍拍手,手却只动得了一只。他只好放弃这个念头,改为拿起一颗蚕豆放入口中。
孟令凝视着他动作,眼白逐渐布上血丝。兴许是累了,孟断鸿的手好像在抖。
“嗯,说得很有道理。”他一边嚼蚕豆一边称赞,面庞笑得别扭难看,眼里透着为父的慈爱,说出的话却似最后一根稻草:
“是。你的确不是。”
孟令浑身的血瞬间凝固。
“那我的生父是谁?”
她站立不稳扶住床头柜,许是力道太大震得蜡灯东倒西歪掉落在地。
“还能是谁?她这一生,只爱过那一人。”孟断鸿叹息一声,“若说我唯一哪点对不起她,那只是这件事——我剥夺了她与心悦之人携手的机会。可是,我其实是在救她啊……她这辈子都没有承认,我是在救她……再也没有谁像我一样真心替她和她的族人着想了,我是真的为了她……”
孟令没有听完他含糊不清叨叨停停的碎碎念,也没有想刨根问底到底谁是她生父,她只是冲出父亲的屋子院子,跑出孟府,能跑多远跑多远。
一时辰后,她从星辰楼顶望见府内火光冲天。
她没有立即赶回孟府救火。而是提笔写了一张字条吹干卷好,绑在信鸽腿上,放飞向南。
“母既惨死,吾已手刃弑母仇人贼父孟断鸿。望三姨母及诸位外祖族人心安。”
高风正好吹向南方,吹得她满头红发凌乱狂舞,有的不知为何沾在脸上一动不动。
孟令低头往地上看了看,没有找见自己的眼泪。
她重新将头发盘好,提起裙摆下楼纵马奔回。
那几丝湿意未干的红发卷在发髻里,无影无踪。
孟断鸿焚以自尽的惊闻传出,半月内,雪山骚乱被钟羡云抚平的消息送入京城。
……
……
“若非你参王府恶意在先,教唆我母亲挑衅父亲逼他杀她,我又何至于被迫害了养育自己十三年的人,以安抚外祖族心。”收起思绪,孟令语气仍是淡漠冷静,双眸却已然通红,“哥哥,你害得我好生难过啊。”
项子序声音怜悯,眼神却冷得没有温度,“孟断鸿抢了我的娘亲,使我被丢在参王府自幼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每天都担心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你抢了我十几年的母爱,这是因果报应,你只难过了五年,我却难过了十几年呢。”
“你在参王府里难过关我爹娘什么事。”孟令嗤笑,“这不是更加印证了项冬那个逆贼根本不爱娘亲,更不会爱你,他只是利用你们母子罢了。”
“当然关他们的事啊。”项子序有些埋怨道,犹如一个不满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孩子:
“我不关心我要管谁叫父亲……倘若当年,孟指挥使同意母亲带我入京随入孟府,或许我会接受我的继父,享受作为孟氏一子的荣誉以施展才华,还能同你那些师兄弟一般感情深厚……我就不会怨恨至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