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嫮眼睫颤了颤,将心底的震惊压住。
旁人觉得这法子吃力不讨好,不省时不省力……
可是在侯嫮看来,她看见了一个天才,一个在农具改造方面有着深厚天赋的人。
运水还需要有个人一直在这里踩看起来很愚蠢,可那是因为这架破旧的水车无法自主发力,如果换成工部最新的水车,不需要人力就可以转动……
这就是省力。
现在只是将水从河边运到田里,短短一段距离自然看不出来什么,那远一些呢?
运到城内,甚至于运到百姓家里……
百姓不必路途遥远地打水,也不必耗时耗力开井,能腾出双手去做事情,拿了桶就可以再厨房接到水。
侯嫮眼中光芒越来越甚,没忍住轻笑一声,“很好。”
阿牛原本等着侯嫮的责骂,却在她嘴里听见了一句很好。
“阿牛是吗?”侯嫮面上带笑,她是真没想到种个番麦还能有此意外之喜,“明日你来找本太师,我带你去个地方。”
阿牛带呆呆愣愣站在原地,直到侯嫮离开旁边的小孩拉了拉他身上的短打衣角,
“阿牛叔叔,太师是什么意思呀?”
阿牛深呼吸一口气,藏着黝黑皮肤下的瞳仁微微放大,映着正午时候的阳光,亮着光,
他似乎,被夸了?
他不敢再往下深想。
做惯了奴仆,卖了死契,他这辈子这条命都不是他自己的。
他哪里还敢想什么呢?
侯嫮面上带着笑拿过候府管事手里的伞,撑开遮住了初夏的艳阳,
“走吧。”
侯嫮坐上马车回了候府,刚到府上才打算用午膳,侍女就又走进来说户部的大人求见。
“户部?”侯嫮愣了片刻,户部前阵子的郡县诸事不是刚刚解决完?
这会儿又出了什么事。
脑中思绪纷飞,脚下步子却依旧开始往前厅走,“先把午膳撤下去吧。”
侯嫮到了前厅,来的不止一人,也不止单单户部的人。
户部尚书白德义,户部侍郎曹一丁,以及兵部侍郎刘思。
“白大人,曹大人,刘大人。”侯嫮一一问过,招招手让下人去备茶。
“三位大人来这是……”
侯嫮坐在首位,身子稍稍前倾,方才从城外回来后重新换了一件衣裳,青碧色的裙摆好似那六月荷田,配着头上的珍珠白玉发钗,端的是清丽可人又不失端庄。
三人互看一眼,最后是由官位最大的白德义开口,
“半月前,贺兰山来了封信,直达天子桌案。”
侯嫮闻言一愣,眼睫颤了颤,心就高高提了起来,“本太师并不知道此事。”
“许是陛下不曾与太师提起,下官推测那日信件,除了陛下应该也只有臣与曹大人以及兵部尚书贺大人见过。”白德义稍稍低着头,没有直视侯嫮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