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嫮的衣角在阿牛跟前划过,而后在他眼前消失。
阿牛转了身子跟在侯嫮身后,低着头,眼前又重新出现了那片衣摆,紫色时不时晃过,他心底的不安越来越深。
侯嫮领着他从侧门进入工部,期间不断有人行礼,侯嫮微微颔首并未驻足。
直到二人在一个院子前停下脚步,侯嫮招招手叫了一个小工过来,“宋大人可在?”
小工点点头,“太师您稍等片刻。”
说着,脚下匆匆跑进院子里,不多时,就见宋悦谦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先前侯嫮见过的几个大工。
“太师。”宋悦谦走至侯嫮跟前三步而后停了下去,面露愧色,“弩箭一事,下官还未寻到解决方法……”
侯嫮笑着摇摇头,并不说话,只是抬步带着阿牛往里头走。
一行人走至后院,侯嫮停下脚步,周围是乱糟糟的木屑,空气中都带着浓厚的木香味儿。
侯嫮看着宋悦谦,并没有要避开那些大工的心思,“宋大人,今日本太师来,是想引荐一个人。”
宋悦谦愣在原地,旁边的大工脸上的笑意也在瞬间褪去。
这个时候介绍人过来,是为了族中子弟日后仕途铺路要硬塞进来讨个名声,还是瞧不起他们这群大工,觉得他们无能?
宋悦谦余光将大工们的面色收进眼底,话语有些生硬,“太师可是觉得弩箭一事工部进程太慢?是下官的错,没有及时督促——”
侯嫮闻言眉头一挑,有些好笑地摇摇头,“宋大人误会了。”
宋悦谦的话又憋了回去,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太师的意思是……”
“弩箭一事并不着急,本太师今日来,是想问问前头的水车。”侯嫮双手交握,淡淡睨了宋悦谦一眼,旁边的一个大工一拍脑袋,去拿了把凳子放在侯嫮身后,
“太师您请坐!”
侯嫮面上笑意不变,对那大工点点头而后坐了下去,“本太师这边有个人,他能运用水车而后将河水传送至农田,不必百姓用木桶提水来回折腾。”
宋悦谦愣住。
几个大工面上也是呆住,几个人对视一眼,皆摇摇头。
宋悦谦直觉侯嫮所说天方夜谭,可又知晓太师的性子定是不会夸大了事情,一来二去整个人就纠结了起来,
“这听起来有些神奇,不知是哪家先生有如此本事?”
站在侯嫮身后,被众人忽视的阿牛低着头,他看着自己脚上那双洗到发白的鞋,脚趾动了动,鞋面也鼓了鼓。
侯嫮的声音清亮带着浅浅的笑意,她坐在凳子上不曾回头,“阿牛。”
“小的在。”
宋悦谦和大工们将目光看向这个应声之人,棕褐色短打,头死死低着,看起来有些……寒酸。
“太师,这……”宋悦谦面上带着掩不住的难为情。
侯嫮抬眼扫了他一眼,又垂下眼帘,“阿牛,便是本太师说的那个人。”
话落,侯嫮站起身子,也不看宋悦谦,面上一如既往带着温和的笑,“宋大人,本太师将人放在这里半天,有什么疑问宋大人大可直接问他。”
侯嫮的视线在阿牛身上停住,眸光微闪,“机会,本太师给你了。”
剩下的,就靠自己好好把握了。
侯嫮说完这句话,点头对着众人笑笑,独自朝前走去,“诸位不必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