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嫮眨眨眼,松开手,车帘落下,遮住了外面的景象,连带着湿冷的雨水。
雨水刚刚已经落了一些进来,将车壁附近的毛裘都打湿了。
手心泛着白,手背却因为受冻冷成了青紫透着黑的颜色。
城外多泥路,下了雨的道路更是难走,马蹄踩下去溅起一地泥水,车轮沾满黄泥,车身摇摇晃晃。
车夫伸手扶了扶头上的斗笠,眯着眼去看前方的景象。
马车内烟熏袅袅,寒意都被车帘车壁挡在外面,侯嫮的膝盖上盖着薄毯,手里拿着一本书,看起来平和而安宁。
与外面的风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马车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缓缓停了下来。
侯嫮放下手中的书,将薄毯放在自己坐着的位置上,掀开了车帘。
雨水顺着风吹打向侯嫮的脸庞,一边的车夫将伞递给侯嫮,而后又在侯嫮身上披了一件蓑衣。
珍珠玉白云纹的鞋面粘上了黄泥,侯嫮眉心微蹙抬眼看向眼前的荒地,荒地空落落的,只有两三个人冒着雨在开垦土地导水。
其余人躲在竹林里,借着那并不繁茂的竹叶遮蔽风雨。
侯嫮走了过去,
“太师。”
“太师。”
众人见到侯嫮皆低下了头,身上衣物单薄,冷的瑟瑟发抖却还是站在原地等着侯嫮出口训斥。
侯嫮将身上的蓑衣脱下,递给了人群中看起来最瘦弱的一个小男孩。
“太师?”男孩的面容隔着雨水让侯嫮看的并不分明。
她没有说话,而是扭头看向车夫,“将马车内的衣物被子都拿过来。”
车夫愣了愣,而后呆呆一点头走向马车。
侯嫮没再看这群在竹林里待着的人,而是撑着伞,踩着黄泥,迎着风雨一步一步朝农田走去。
这边车夫拿了衣物被子分给这群下人,触手绵软,上面是精美华贵的刺绣,十几号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将这些东西裹住了自己冰凉的身躯。
只是衣物下的脸庞落了水,不知是雨还是泪。
侯嫮撑着伞看着锄头挖出一条条河道的三人,眼眸里罕见地带上了一丝疑惑。
侯嫮始终没有离开,就撑着伞站在农田边缘,雨势并未减小,绣鞋被泥水浸湿由白变黄,朝服从紫色变成了近似于墨色的紫。
竹林里又走出来两个看着身强体壮的男人,拿起木桶就将沟里的水往外倒。
接着又是几个人,他们身上披着昂贵的外衣或者薄被,随意在腰间打了一个结,就下了泥地。
然后是三个人……
到了竹林里无一人,他们全都冒着雨在农田上,将雨水泼开。
侯嫮眨了眨眼,慢慢握紧了手中的伞柄。
雨小了些,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之下,总算挖好了三条长沟,将多余的雨水排进了河里。
侯嫮松了一口气,“留几个人看着就好,其余人回府吧。”
侯嫮说着,将手中的伞随意递给一人,自己则是拉起朝服衣摆往马车快步走去。
浑身上下早已被雨水浸透,侯嫮加快动作上了马车。
车内的熏香早熄了,放着的狐裘毛毯也尽数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