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内,地板湿漉漉的,除了雨水还有黄泥,原本干净的地面不复存在。
侍女提了茶壶进来在桌上倒好了六杯茶,而后悄悄离开。
守在前厅内的侍女对视一眼,这六人如此狼狈,看着也不像什么富贵人家功勋出身,怎么大雨天来了候府?
还说是和太师在城外有约。
六人中为首的老者背着手,头上的斗笠早已经摘下来了,花白的胡子被雨水打湿凝结成一条一条的模样,看着有些滑稽可笑。
侯嫮还未走进前厅,就看见了外面的黄泥脚印,眼眸一抬将里面或是穿着蓑衣或者带着斗笠但无一例外浑身狼狈的人看的清清楚楚。
除了狼狈,这六人还有一处共同的地方。
是年逾七十的老翁也好,只十岁左右的孩童也好,皆是身姿板正面容清肃。
侯嫮走了进去,脚步声引了六人注意,步子在为首的老翁面前停下,
“老先生不若先去梳洗一番,诸事慢慢再议。”
侯嫮话刚刚说完,那老翁摇摇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侧的人,下一瞬,六人齐刷刷跪了下去。
侯嫮眉心一跳,步子错一步避开那老翁的跪拜礼,“老先生这是做什么?”
“越南阮氏阮知在,拜见太师。”
侯嫮袖袍下的手一紧,下意识看向一旁的侍女,侍女得了眼色飞快退下。
弯下腰,侯嫮将跪着的阮知在扶起身,“阮老先生。”
“阮氏嫡出一脉皆在于此,望太师降罪。”阮知在低着头,旁边其余五人还在跪着。
“阮老先生,本太师只不过一届微臣,如何降罪?”侯嫮口中虽这样说,面上的态度却比方才要冷淡许多,回身坐在上首,手心濡湿,是沾了阮知在身上的雨水。
“灵均姑娘倒是脚程快,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回了越南,也让阮老先生到了上京。”侯嫮垂着眉眼,看起来只是随口一说。
阮知在心里“咯噔”一声,面上苦笑,“过城的文牒皆是按规办理,灵均那丫头有些武艺在身,故此三月不到就回到了越南。”
侯嫮淡淡一笑,并不对阮知在所说加以怀疑或者肯定,却道:“今日的雨真大,阮老先生要注意身体。”
阮知在的脸色更加难看,他年岁已老,淋了雨又站在这里,若非旁边有人扶着,怕是下一秒就要摔下去,
“阮氏自知罪无可恕,只盼望太师能在陛下美言几句,老翁是罪人,只是可怜了这些孩子。”阮知在又跪了下去,重重一叩首,“老翁愿自裁!”
“爹!”
“爷爷!”
“阿公!”
侯嫮眯着眼,看着下面情深一片,心下却无一丝感动之意。
若是真想恕罪,为何不去陛下面前跪?为何不直接来候府?
而是要装神弄鬼在城外等候由得她先开口?
再说了,他们是日日在城外等着,还是仅仅今天在城外等着?
侯嫮本以为是有人申冤,现如今看来,是预谋已久才对,就是不知道他们又是怎么会知晓,她今日会出城?
毕竟只是临时起意,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