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带什么,带走了侯嫮送他的一本书。
《千字文》
是一本用于孩童启蒙识字的书。
“我爹爹是个读书人,他很厉害。”
他记得这句话,小姑娘的声音脆生生的,甜的很,像浸了蜜水的青枣。
那我也要读书,我也要厉害。
……
萧承文收回目光,视线里已经没有了候府的那辆马车,他低头微微一笑。
他读书了,也……算是很厉害。
以后,应当是会更厉害的。
侯嫮不记得他了。
也是,他当时灰头土脸的,身上的衣服都是血,他生的平凡,对于侯嫮而言,应当就是回江南路上一时好心救下的一个陌生人而已。
她不曾求过回报。
萧承文缓慢地眨了下眼睛,他也不打算将这段往事告诉别人。
反正他会记得,自己这条命是怎么来的。
最幸运的是,当初那个小女孩,也是一个很厉害的读书人,不仅厉害,而且心有鸿鹄大志,还是一个……
性子温良的人。
萧承文转身进了礼部,迎接他的是礼部几位官员明里暗里的试探,无外乎是在问他和侯嫮关系如何,若是关系好,怎么会七年时间才只是一个小小主事?
萧承文皆是打着忽绕过去,等到众人离开回了家,半夜一想,才觉得不对劲。
他们明明是去打探消息的,结果消息一点不知道就回了家。
萧承文此人……不可小觑。
…………
…………
十月的上京已经很冷了,侯嫮早早穿上厚狐裘,将自己裹成一个团子,近来夜晚,总觉得胸闷,汤药喝了不少,却不见好。
佩玖太医署也不去了,天天待在侯嫮身旁研究药方。
上京城门外,迎来了一些人。
红衣热烈张扬,外头披了件罩衣,将那份红压制了些,显得不那么耀眼,墨发盘好,簪了几个小发钗,还有一条坠着珠子的红发带。
阮灵均眨眨眼,抬眼看着城墙上方大大的两个字——上京。
此行前来,是代表阮氏。
明明离上一次也不过是大半年的时间,阮灵均站在这里,却觉得恍若隔世。
她前十八年活的浑浑噩噩,单只知道耍小性子,却不想原来族长爷爷,二婶婶,包括最好说话的大伯,他们曾经犯过那样的错。
原来她差一点,就不存于世。
阮氏归京,但只能以平民身份归京,罪人不可进京,所以来的只有她,和几个要来参加科举,以及行商的子弟。
还有阮氏四代,阮知在最看好的继承人——阮天成。
“姑姑,我们现在去哪?”阮天成看了眼城门,扭头看向阮灵均。
阮灵均眨眨眼,“先进城,找个客栈歇下,而后买个院子。”
“太公说,让我们归京以后去候府拜访太师。”阮天成人小鬼大,那夜与侯嫮的谈话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种无力感,阮天成虽年纪小,却也不想再经历一次。
“我们需要先递拜帖。”阮灵均解释道,说着,就往城门处走,“走吧。”
曾经那个敢独自一人住在外男家里的阮灵均似乎也变了,知晓去往他人府上要递拜帖,主人家同意后才能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