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嫮要打压的是官官相护的情况,是无作为却仗着父荫肆意玩乐的浪荡子弟。
而不是明知道战场险恶,却依旧要将孩子送进去的父母。
不管是为了所谓名声,还是因着权势兵马。
他们愿意冒着以生命为代价的风险,侯嫮就不能一点好处也不给他们。
到底怎么说,保家卫国的都是他们。
侯嫮并不是今日武举的主事官员,因此即便官位大,也只是落座于贺立源下座的位置上。
武将多是豪爽性子,侯嫮刚开始颇有些拘束,后来发现侯嫮也并没有管束着他们说话,只是捧着杯水慢悠悠喝着,于是一群人又开了口。
热热闹闹地讨论着方才在外头看见的几个好苗子。
刘思算是这群武将里面年岁较小的那一部分,可他性子沉稳,只有贺立源问他时才偶尔开口,其余时候全然不作声。
侯嫮眼睫颤了颤螓首微垂,只是握着杯子的手不自觉用了些力道,让那白玉般的指尖泛出淡淡的粉意来。
外面很吵,营帐内也不安静,但有些人的心底安静极了。
钟声敲响三声,寓意停笔收卷。
侯嫮随着那群武将走出房门,就看到几个官员手里捧着卷子,身后还跟着一群拿着长枪木盾的士兵。
武举文试部分与文试一样,考试期间不得踏出所在房屋一部,否则视作舞弊。
侯嫮摸着手腕上带着的珠链坠子,一粒一粒数着算着时间。
那些卷子收好后被统一送到一件营帐内,那里面坐了三十来个官员,或是翰林院出身的善学兵法的官员,或是多年从军的武将,也有平头百姓出身却在当年赵王之乱中表现优异而后成了将士的人。
侯嫮并不属于这三者,她没有参与评卷,而是静静站在院子前,里头是安安静静刚作答完卷子的武生,外面是迫切等着结果的亲属。
虽然场地模样都不太一样,可隐隐与文举也相似极了。
侯嫮在这里站到了下一场文试开始,而后和旁边的士兵说了一声就又坐上马车离开了。
文试繁琐,她大可以过阵子直接翻阅答卷,至于武试,她就更不懂了。
不过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赢了就是赢了,也不怕有人在其中耍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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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试结束了,番麦长势很好,再过半月就能收成,侯嫮这些时日脸上常带着笑,连着每日喝的药也觉得不那么难喝了。
又是一碗黑漆漆的药下了肚,佩玖将药碗放回食盒中,“晚间天气开始转凉,姐姐屋子里该烧起地龙了。”
侯嫮微微颔首,将桌上的卷轴铺开,“我听说最近太医署忙得很,你怎么不去看看?”
“我又不是太医署的官员,没有日日拘在那里的道理。”佩玖一撅嘴,明显有些不开心,在她看来,侯嫮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厌烦了她,或是又要将她打发走。
她被侯嫮打发走了两次,一次是当年侯嫮怀孕堕胎,一次是前不久的心疾,她不敢想象,若是还有第三次,等待她的又是什么。
将近四个月的汤药灌下去,侯嫮的身子也没什么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