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海侯府?想到此处,阿九当即看向了铃娘,沉声吩咐道:“现下也无需告诉我怎么联系,铃娘您只管问问关于他的消息。若是没有回应,或是说有什么不对,立刻前去崇文园挡住祖母,我要去宁海侯府见周三姑娘。”
阿九什么都不曾透露,但是没来由的却是叫杨妈妈与铃娘心头顿时咯噔一声。尤其是铃娘,阿九神色过分严肃了些,话语之间更是一改往日好说话的软糯,如此不留空间不讲情面,完全就是命令的语气。以至于铃娘的心也随着沉了一沉,与阿九的变化,元玠的安危全然挂上了钩。
铃娘一时之间竟没有动作,阿九便有些说不上来的脱力之感了,头一次,阿九觉得其实自己身边的人也不过如此。或是这么些年太过于放着她们了,以至于自己说话竟是无人在乎无人去听。然而如此,平日里也便罢了,阿九终究也不在意,且其实内心深处也是非常享受一切都有人处理的省心。但是眼下,阿九却是一股烦躁由心而起。
“您老还是快些动吧,晚了可能他就真的要陈尸人前了。”阿九此前的语气之中便带了不容置疑的坚定,此话开口更是多了几分烦躁的决绝。心里是有火的,先是担心而后是烦躁,不知道从何处发泄,到底还是迁怒了。话一出口,阿九便后悔了,不论如何也不该拿身边的人作伐,更何况冲着她们发火终是无用。颓然地叹了口气,阿九看着铃娘无可奈何地说道:“铃娘您应该是知道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有些怕了,希望能够为他做些什么。”
铃娘终究也不会往心里去,毕竟莫说阿九的火气有因可寻,即便是无缘无故,不论是感情还是身份之上,铃娘都没有往心里去的这一想法。更不消说,阿九主动的致歉。
“姑娘想要九安的安危情况,我可以亲自问,但是出门,”铃娘当然看得出来阿九的坚定,只是比起阿九带着烦闷与狂躁的坚定相比,铃娘显得更加的坚韧。看着阿九满心满眼的担心,虽然内心深处闪过了一个惊人的念头,到底因为阿九想要出门的想法暂时只能将其放在一边,柔却韧地说道:“外头现在不定乱成什么样子了,便纵是老夫人放心放您出门,我们也是放不下的。所以,姑娘还是别想了。”
即便阿九的反应终究是引起了铃娘态度之上的转变,内心也对元玠的情况心急如焚,但是比起自身强大且隐于暗处的元玠,就在眼前的阿九,铃娘显然是更加地操心。低低地叹了回气,铃娘看了一眼杨妈妈,随即柔声说道:“今天姑娘想出这个房门必然是不能了,莫说是老夫人那一关,眼前这个便不行。”
“妈妈随我一起。”
顺着铃娘的目光,阿九看向了杨妈妈。只见杨妈妈保持了一惯的镇定,似乎也没有与自己纠缠之意,只是默默地关起了房门上了锁,无声地表达自己的意思。阿九当然知晓外头现下必然会乱,但是即便是平王,他想要的也不过是宫里的至尊之位,寻常百姓反而不会受到什么伤害。即便他们之中或许有想要维护东宫的,自发地守在了第一线,平王也不会选择对平民下手。
但是乱肯定是要乱一阵儿的,毕竟人心向来难测,趁乱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这时候出门,的确风险颇大。但是也是因为如此,自己的举动才不算突兀,或许就能为元玠换来一个得以喘息的机会。所以,阿九根本就没有征求旁人允许的意图,因为自己知晓,这时候不会有人答应自己的任何请求。
没有人同意,那便拉上担心的人一道,如此便无需浪费时间精力在解决身边的这些问题之上了。
是以,阿九看着面色沉静,双手紧握钥匙的坚决模样,当即便出声吩咐着:“走吧,咱们这就出发了,趁现在乱着,无人注意。”
阿九平日里鲜少有如此强势的一面,也很少坚定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因为许多事情对于阿九来说,其实不需要过分地坚持。但是有些事情可以随意,有些却是不能。阿九清楚地知晓哪些事情是对于自己来说,真正重要的事情。是以,强势与笃定般也只是在需要自己格外坚定的事情之上出现。
“姑娘至少等一下回应吧!”阿九犟起来的时候,从未有人将其拽回来过,是以,铃娘终归还是妥协了。既然阿九说不通,那便拖一拖吧,拖字诀很多时候其实也有奇效。轻轻地叹了口气,电光火石之间,脑子里便有了一个绝妙的说辞:“姑娘总得确定了九安的确身陷囹圄之后,才能做接下来的安排,不然便是为他平添烦恼。”
果然,这一说法的确奏效,看着阿九眼眸登时亮了一下,铃娘轻轻地点着头,温声说道:“可以的,若有紧急情况,无需那样麻烦,吹响这个乌埙即可,不论他身在何方,都会出现。”
阿九闻言当即一愣,看着铃娘果真从袖兜之间取了个古朴老旧的陶埙出来,神色间更是疑惑不解。见铃娘迟迟没有动作,阿九不由低声问道:“埙声拙朴抱素,虽然悠长却也凄切,向来都是婉转而幽深,难掩哀婉之本色,如何能够传出去消息,您此前可用过?”铃娘闻言轻轻摇头,低声说道:“九安也说了,须得紧急紧要之时,不到万不得已,此法万万不能动用的。”
看着阿九眼中的忐忑升腾,杨妈妈不由得出言宽慰:“权当一试,左右咱们也不在乎这么点时间了。”
帝京城破之时,正值新年的大年初三正午时分。往常繁华热闹的大街,少了喧哗与热闹,街面上原本披红挂绿的节日装扮之间,不见接踵摩肩的平头百姓,反是行走着训练有素的虎狼铁骑。
原本闻讯慌乱不已的百姓,却是在平王部众组织有序纪律严明的感染之下,未曾见血便平静了下来。是以每经之处喧闹不见,唯有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