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晓生不知他身手如此,见此状愈不敢轻举妄动,左右思索想起方才从天而落的那些黑衣人,心惊万一林中藏得还有其他,忽地警惕扫视四周。
跳梁小丑。
顾长云嗤笑一声,为他的焦躁不安再添一把火。
“别看了,现在这里只有我一人,但再过会就不一定了。”
百晓生只觉后背黏糊一片,不知是汗是血,见他确实没有阻拦自己的意思,一咬牙快步后退几步飞身而去。
呵,脑子还算好用,就是关心则乱,一到要紧处便阵脚大乱,上不了台面。
顾长云掀起眼皮,独坐在树下若有所思。
小黑在旁边低头嚼了几口嫩草,不自觉又一点点蹭过去,微凉的鼻尖在他身上反复闻嗅。
顾长云伸手摸它的脸颊,哄小孩似的,“好了好了,这不有人帮我们找云奕了?”
小黑水灵灵的大眼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忽然低头去拱他的手腕。
宽袖被它蹭起来点,一截苍白的手腕裸露出来,皮肉下经脉微微发乌,乍一看有些狰狞诡异。
顾长云面不改色,含笑夸它,“还能闻到中毒了?真厉害。”
小黑不满地抬了抬下巴。
顾长云竟从它眼中读出担忧的神色,默叹一句这马儿好有灵性。
不愧是云奕的马。
自然是不可能一直在原地待着,不多时顾长云便起身上马,朝百晓生逃走的方向赶去。
江南地带,一处秀丽精致的宅子中,微风轻轻拂动花枝,景色宜人。
连翘一身浅色衣裙,钗饰妆容简单大方,一手提木桶一手持花瓢,身姿灵活在花圃中哼着小曲浇花。
房门轻轻作响,她闻声望去,一名男子站在门外,收回叩门的手朝她颔首示意。
“时候到了,我来搀公子出来走走。”
他们云卫走路没什么声音,之前总是吓着她,于是便商量着先弄出些动静吸引她的注意。
连翘会心一笑,轻声道,“公子已经醒了,劳烦。”
轻薄透亮的窗纸后隐约显出一人身影。
半晌,云三小心翼翼扶着易容后的云五走出房门,云五披着一件月白的纱衫,一条胳膊搭在他肩上,装模作样地“虚弱”地一边迈步一边小口小口喘着气。
云三默了默,压低嗓音沉重问,“你是不是又重了?”
云五暗暗翻他个白眼,自己又心虚,哼哼,“也还好罢。”
云三借撑着他的姿势微不可察地掂了掂重量,幽幽道,“往后少吃点罢。”
连翘悄悄勾起唇角,去井边舀水洗了手,想了想还是洗了几串刚摘下来的蒲桃装在白瓷大碗里给人送去。
刚还在被兄弟念叨的云五登时忘记自己刚答应了什么话,矜持地道了歇,拿起晶莹剔透的一粒送入口中。
云三能毫不犹豫给从小一起长大的云五来上一巴掌,但不能对“明平侯”怎么着,面无表情看着云五对自己得意洋洋地挑了挑眉,深呼吸提醒自己要顾全大局,然后扭脸找角度回他一个阴森森的笑容。
回头再收拾你。
云五笑容一顿,幽怨地扭头不再看他,一粒接一粒享受眼前的美味。
连翘温和笑笑,慢悠悠摇着团扇为他扇风,“园子里结了不少蒲桃,方才我和海棠姑娘一起将熟的摘了,给各位大哥都送去些尝尝。”
云五有些不好意思,拿胳膊肘戳云三疯狂暗示他快说几句好话谢谢人家。
“多谢姑娘,”云三咬牙微笑,“其他几人外出采买还未回来,我先替他们谢过了。”
连翘双颊染上淡淡粉色,忙说客气。
来福匆匆拎着一湿淋淋还正往下滴水的竹篓跑过来,欢快得很,口中嚷嚷着今天又捉了两尾大鲤鱼,正好一只红烧一只清蒸,还逮了不少小鱼小虾,炸一炸可以下到汤里一起炖。
云五饶有兴致地探头过去看篓里,鱼虾一跳一跳的,新鲜的很。
连翘正好同他一起去后头厨房,一时间院中重归静谧。
云三目光追着他们远去,抬手按在云五肩上。
云五嘿嘿一笑,讪讪放下不断伸向瓷碗的手,“行行行我不吃了。”
云三白他一眼,朝某一处使个眼色,“盯梢的人走了。”
云五如释重负地连忙伸个懒腰,把肩膀上搭着的纱衫团巴团巴塞给他,打个哈欠,“那我回去补觉了,这边你盯着,云一他们回来记得喊我。”
长时间缩着骨头改变身形的滋味并不好受,云三忍住把这轻飘飘纱衣扔回他脸上的冲动,看他掰掰肩膀掰掰胳膊,骨节咔吧咔吧作响。
云五放松地活动踝骨,随口问他,“你说侯爷让我们去查的那个村子里的怪花,会是啥啊?”
“不好说,”提及正事,云三神色严肃了些,思索道,“我好像有些印象,曾在古书上见过……”
“公子!公子!快去厨房看看罢!”
来福去而复返,扯着嗓子一边跑一边慌张喊人,“海棠姑娘在厨房,逮着了一个小贼!连翘姑娘请公子去看一看!”
云三云五两人对视一眼,莫名其妙,宅子内外严防死守的,哪里会多出来个小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