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时,御书房只剩下两人。
一人坐着,一人立着,谁也没在谁的气场之下退缩。
陛下沉着道:“是拔了爪牙,但还是太冲动了,无以成大事,人心善变,顶上来的,也能为他人笼络。”
“臣明白。”
郁欢敛眸,“世家的权当削,寒门应有出头之日,翰林书院的成绩并不能成才之名,唯科举之贤能,可用。”
陛下:“时间,掌控不了。”
郁欢:“陛下等得,臣必尽心竭力,只是有一问,不知当不当问。”
陛下:“不当问,便别问了。”
郁欢尴尬地捻了捻指尖,道:“那道遗诏,究竟写了什么?”
“郁欢。”
陛下唤了声,没有应答,只是那双眼里多了些情绪。
“高阳的女儿,高霖,已在臣手中。”郁欢道,“臣以为,陛下可以退为进,忍那一时风波,引出藏在暗里的人,而后,斩草除根。”
默。
半晌,陛下长叹一声,“那是道空诏,便是撤了朕,无非民心惶惶国无君主,朕斩尽手足,再没有名正言顺的,朕不能退让。”
郁欢:“毁掉。”
陛下:“不知所踪。”
“臣斗胆猜测,申盼还活着。”郁欢半跪着,郑重道:“再给臣一些时日,秋猎之后,臣定能与林家制衡,至于那位,陛下,可肯陪臣赌一把?”
“哈哈哈哈。”
陛下大笑,“朕以为你会徐徐图之,看今日那些文书,可见你一直都在积累证据,如今,倒不像你的作风了。”
“陛下尽信我罢。”郁欢垂首,“臣此一生,只求身边人圆满,不求任何名利,既为棋子,必将军而归。”
陛下提笔,在罗纹纸上书下一个掣字,笑道:“那朕便再陪你赌一把。”
“谢主隆恩,臣告退。”
郁欢起身,朝外离去,她时而抬头看着乌漆嘛黑的夜空,乌云遮住了月亮,这条路格外地黑。
东宫。
顾修远早已睡下,郁欢卧在软榻上,想唤声阿桑,说这茶凉了,最终止于喉咙,把这凉茶饮尽,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竹筒,她打开。
——狼主儿,你犯事了,后日丑时,京郊见。
就着烛火,郁欢销毁了这封信,竹筒也燃了起来,待尽了,被丢在净手的水盆里,染黑了这份干净。
她不禁发呆。
宣佩玖,你说换条路重新开始,当真行得通吗?
自今日起,不少人开始往郁家送礼,礼不敢送往东宫,便到郁氏表态度,郁府照单全收,却没给任何允诺。
或许,她也该兑现她的承诺了。
门叩轻拍着门,芹嬷嬷唤道:“太子妃,郁弘仍在等您。”
姑娘起身,抽掉发髻的玉簪,那条发带也随之落下,青丝随意地散落在肩后,足达后腰,有一种慵懒的美感,四处的灯火还亮着。
堂厅里,桌案铺着笔墨纸砚,郁弘哆嗦着手不停书写着,只是他跪着,毫无姿态可言,那字迹丑陋,唯有嫣然二字写得格外端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