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有些许日子没见过生人了,这一仗,有得是人希望我能输,都想着边城可下寮国不可灭。”郁欢伸手捧着茶盏,轻轻笑着,从杯口水面上可以看见自己的倒影,不知从何时起,那笑容像焊死在了脸上,怎么摘都摘不下来。
“我相信你会赢的。”
燕凡沉着道,随即岔开了话题,“听闻那位纪姑娘有了身孕,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战火不知何时休,君恩如流水。”
郁欢抬起茶杯饮了一口,淡淡道:“我倒觉得是件好事,添些人气,免得我不在了,这东宫太过冷清。之于我,先是国,再是家。”
“这后半句,真不想听你说出来。”
燕凡欣慰的摇了摇头,望了她一眼,这一眼饱含了太多情绪,“郁老太太的身子骨不太硬朗了,大夫进进出出的,干脆在府上住下了。”
郁欢也明白他这话的用意,终还是没顺了意,“祖母的福还没开始享呢,倒是安歌,我总放心不下,我在宫里不能时时看着她。”
燕凡苦笑,“那让燕诚贞那臭小子去陪着她,反正我看他天天在府里闲的没事做,横竖看着都碍眼。”
话音刚落,只听门外传来稚嫩的少年声音,“父亲,我听到了。”
“听到就听到,臭小子。”
燕凡怼了一句,随即叹息道:“你和他的心性就像反着长了一样,若郁掣还在,他定会指着我鼻子骂我对你不够用心。”
燕家那两年的无视,确实有愧。
郁欢却笑了,“祖父会觉得高兴的。”只是这笑容里似乎带着些别的东西,显得没那么真诚,有些虚伪。
踏踏的脚步声逐渐清晰。
珠帘响动一番,一个老头走了进来,他虽然老了,却仍挺直了脊梁骨,浑身正骨,让人觉得他只是花白了发而没有苍老,“燕将军,太子妃。”
郁欢起身回礼,意料之中,“广统领。”
管家立即进来添茶添座椅,走时,顺带把一直开着的门窗给关上了,还顺带把站在门口看似罚站实则偷听的燕诚贞给拎走了。
广文没说什么客套的话,开门见山道:“我想见见那小姑娘。”
郁欢却是摇了摇头,直接拒绝,她从怀里掏出一张薄纸,上面有些笔墨,不是字,而是画,画画的人画工不是很好,但依稀能看出这个人的模样,“还看您肯给我什么样的答案。”
“他确实还活着。”
广文深吸一口气,不愿再多说,“她过得好吗。”
郁欢颔首,把画像收好,淡然道:“很难不猜到他还活着。高霖,自从接进京来我便没见过了,您说的好是指哪种好。”
言语有些犀利。
犀利到燕凡都觉得有些不妥。
广文不以为然,“杀人夺权,是杀的谭城川夺林家的权,还是杀的你夺别人的权,你分得清吗?”
秋猎一事并没有因为某家的死而终止。
反而一切才像刚拉开序幕的模样。
郁欢微怔,复身在书桌前拾起笔蘸了墨写了些什么,随即把那纸条递给广文,“她在这里。从前分不清,刚刚分清了。”
杀的她,夺皇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