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门被推开,又关上。
挺拔的身形停在背影前,少年弯下腰,伸手环抱住郁欢,嗓音温柔语气缱绻,“让我抱一会,好吗?”
他这些年学的礼数在这一刻尽忘了。
郁欢抬起手覆在腰间的那手掌上,眼泪也滴落在手背,她咬着牙,竭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她有些喘不过气来,是她自己让自己感到窒息,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刹那彻底撕碎,她苦笑道:“你信命吗?”
这是第一次来春江水暖时她问他的话。
“你我的有缘无份,是命吗?世间的阴差阳错,是命吗?”
宣佩玖低声说,感受到手背上的湿润,无数哀愁涌上心头,原来在很多事上他也无能为力,人力终有不足,算不过天,“信不信的,不重要,所行无愧于心便好。”
郁欢眼眸低垂,“可我有愧。”
她攥紧了那只手,用力到指节都发白,“我负了太多人,也被辜负太多次,我悔恨,我想弥补,我也想像你说得那样,这条路走不通了便换一条,可无论我怎么做,命运的轨迹还是不曾改变。我好像看见...看见我跪在皇宫门口,湛渊断成两截,我又败了。这死命,无法更改。”
“宁肯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死亡不是生命的尽头,是活着的意义,是对生命的诠释,或苦痛或逍遥,都在你一念之间,只看你如何选择,没人能断你的命。”
宣佩玖在她耳边叹息一声,发间的清香似是勾起了段段可称为美好的回忆,他故作轻松地笑着,“依靠我吧,试着依靠我,仅是利用的话,你又怎么知道我所做能否让你满意。”
“...老师。”
郁欢微怔,回身紧紧抱住他,“你既什么都知道,又何必呢?你不怨我吗?”
在得知被当作棋子利用时,她总是怨恨的,她最耻被人利用,她要把那些人都赶尽杀绝,这是他们理应付出的代价。
因为在利益里,命只是筹码。
犹忠武将军禄刑,甚至都来不及说些什么,只能应下主子的吩咐,自行了断,当那个替罪羔羊。
“怨。”
宣佩玖轻拍着她的后背,似是在安抚,嗓音清冷如山涧清泉,平静的语气中带着真诚,“可对于你,我没法怨,你便是我的例外。我一直都在你身边,风雨来临之前,我会替你挡去所有寒冷,你信我吗?”
郁欢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靠在他怀里,不禁伸手抚上那张俊美的脸庞,喃喃道:“我希望的,可世事总不遂人愿。”
宣佩玖低眸看着她,一抹苦涩的笑意在唇角蔓延开来,“信我。”
她的心防还是这么重,整个世界都不在她心里,始终只有她一人,孑孓独行,再是偏宠再是在乎,也从未真正信任过谁。
他也如燕凡般在她的眼里看见了许多愧疚,对旁人的,太多太多,仅是愧疚,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弥补,仿佛弥补了自己就能安心。
看那满眼的疲惫倦怠,她从没放下过肩上沉重的负担,一面是必报的血海深仇,一面是需要弥补的惨痛过失,一面是向往权力的庞大欲望。
钟楼的钟鼓声又一次响彻整座城市。
两人分别。
离开了春江水暖。
穿着单薄的姑娘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周遭的热闹都与她无关,她就那样走啊走,又落了雪,掩盖住了地面上的车轮印,只有少许新鲜的脚印。
脚步停在一个水洼,郁欢弯下腰,拾起了那张被随意丢落的巾帕,它已经脏了湿了,可平安喜乐四个字还是清晰地呈在眼前。
——阿桑,我原谅你了。
她犯下的祸事够多了,可她却一直给自己弥补的机会,别人的一次过错便再也无法挽救,便只有死路一条,而她却一直没有以死谢罪。
到底是个...
自私的人啊。
郁欢把巾帕揣进怀里收好,继续朝前走着,她记得来时的路,如今的她记得京都大多数路,哪家酒铺的酒最烈、哪家花楼的曲最好听,她都知道了。
行至那条长街。
无人记得在之前曾有一个女子冻死在了这里。
她遥遥望着,明明没有人,却仿佛看见了阿桑在海棠居伺候时的模样,那时初夏刚死,她问她:您对奴婢,有真吗?还是说也如对初夏一样。
她没有给出回应。
时而看着那些世家小姐身边的丫鬟,都是自幼一同长大的,忠心不二,主仆情深更似姐妹,她竟也觉得有些寂寥,身旁连个可以打趣的人都没有。
殿里冷清,不许人伺候,冷了不会有及时的衣袍落在肩上...无处话凄凉。
“这位小姐。”
一道粗犷的男声叫住了郁欢的脚步,寒冷的天气让他的发丝都结了露珠,脸冻得通红,他搓着手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暖和些。
郁欢回眸,有几分眼熟,“你是?”
“我是先前帮忙下葬的人,我没有贪钱啊,买了上好的棺材,也选了个风水宝地,连带着那狐裘也都放在棺里了。”男子说着,道明来意,“我上有老下有小,朝廷要打仗,正月起,赋税便要比以往多上三分之一,我是个打铁的,那里工钱不高的,刚够养家糊口,可这战事啊...工钱还压了压,养不起家里了,我想着..想着..”
郁欢眉头轻皱,打断了他的话,“国库充盈,赋税怎会提那么多?”
之前也听吕泱提起过赋税一事,不过只是提了一嘴,倒也就没多在意。
“告示上贴着呢,户部那里给了解释,我这小老百姓也不知道什么。”男子闻言,抓住国库这个字眼,立即明白这一定是个高官家里的小姐,“我就想着,你府里还缺不缺伙计,我挺机灵的,就是做护卫,也挺能打的。”
在世家里做事可是件美差,不说每月的俸禄,便是运气好遇上个主子打赏,也比他这打铁的伙计好。
郁欢又问:“增加赋税一事,你如何看?”
男子挠了挠头,两人的沟通完全无效,却还是老实答道:“我就一小百姓,还能咋看。都说是那劳什子将军非要打仗,也是,太平日子不过非要折磨老百姓,图个啥,为了自个的前程,最后受苦受难的还是我们这些苦命人。”
郁欢眼里寒意深重,“听你这意思,百姓都觉得是这将军的不对了?”她瞧他不敢说的模样,继续道:“实话实说,没人会找你麻烦。”
男子隐约感觉得到这是那名门望族里出来的小姐,多半还是嫡出,忙实诚道:“可不是嘛,井水不犯河水的,非要打仗,收刮民脂,听说是个女将军,怕军需不够,故而多加一备,以防女将军这一仗打得艰苦。”
郁欢挑眉,“这也是告示上说的?”
“不不不,是有个在户部当差的兄弟偷听到的。”男子摇摇头,怎得觉得这天越来越冷了,像在冰窖里似的,“唉,上头的事我们哪能知道呢。”
郁欢问道:“那个钱袋你还留着吧?”
男子点点头,从怀里拿了出来,沉甸甸的钱袋轻了很多,“还留着。”
郁欢说着,把佩在腰间忘了取下的水苍玉丢给他,“你去把那在户部当差偷听出来散步谣言的那家伙绑了给我丢到林相府门前,把这玉交给守卫,没人敢为难你,而后拿着这钱袋去郁府,管事会给你安排活计。”
男子有些犹豫,“这...这...我不敢哇。”
好歹是在户部当差的,是吃公家饭的,他这绑人..
郁欢:“会有官差为你保驾护航,这些算作买你消息的钱。”
说罢,拂袖离去。
回程的路上,她不禁失笑,原来不仅是她,林弈孚亦不能好好掌控手底下的人,户部尚书以其职权中饱私囊,又能害她又能让林相背锅。
人心啊,多么不可靠。
东宫偏殿。
无人。
上阵的甲胄已经准备齐全,正挂在木架上,暗金色的铠甲,前后两面安置着青铜护心镜,曜日头盔上撒一把青樱。
郁欢把甲胄拢上,戴好头鏖,腰间束着湛渊,她遥遥望向铜镜,里边的人儿气宇轩昂,但那张脸,实在白净,看起来丝毫不凶狠。
此时,芹嬷嬷推门而入,诧异后满心苦楚,这位和殿下愈来愈疏远,将来不知在哪里,她拿着信走近,“林家的信。”
郁欢接过,粗略扫了一眼,便丢进一旁的风炉烧掉了。
回宫的路上途经官衙,她差守卫去给佟彬说了声,这会儿,事办妥了,林家的信也到了,户部尚书接下来的日子可不好过。
就算好过,在她回来之后也不好过了,户籍一事他很可能是个替罪羔羊,又加此番行事,林弈孚定会把这条命的价值利用到最大化。
亥时降至。
芹嬷嬷担忧道:“您一定要平安归来。”
郁欢颔首,越过她,出门。
在门口,唐蓁蓁挺着个大肚子站在那里,满眼伤感,她嗫嚅道:“我知道此番不合规矩,可我想来送送您。”
她每一天都提心吊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失去这个孩儿。
直到郑叙带来郁欢的仁慈。
又想着全家人都回了祖籍,过往的那些纠葛,郁欢为之铺路却没得到任何实质性回报,但仍选择了放过,不免觉得自己太过恩将仇报。
郁欢脸色柔和了些,俯身抹了抹那挺着的大肚,动作轻柔,语气里有种莫名的情绪,“都这么大了,你是个美人,这孩子也该是极可爱的。”
只是生在这天家,又非是嫡出,总是不幸多过幸的。
若是她,倒宁愿母亲没将她生下来,这样,便不用在这人世走这两遭,一次比一次艰险,每次都痛苦不已,生啊,累,死啊,又不甘。
眼泪溢满眼眶,唐蓁蓁强颜欢笑道:“我会替您祈福的,老天保佑您能平安归来,一点伤也不要受。”
“已是遍体鳞伤,活着便好了。”
郁欢挺直腰杆,看了眼对面的轿撵,果然唐家一离京,唐蓁蓁的封号便又回来了,唐修仪和嬅修仪,品级虽同,但有封号比起没封号,天差地别。
她都没有回头看,坐上轿撵,离去。
没什么好看的。
轿撵抬至宫门,黑风被牵出马厩,两个人才把其按捺住,郁欢踩着马镫上马,一甩缰绳,如一阵风吹过长街。
行至城门,三千步兵整装待发,城门上,顾修远站着,俯视着底下的一切,身后是燕凡,他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似是在说些什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郁欢昂首,回望了一眼,那一眼穿过城门,穿过高墙,看见了一个挺拔的身姿。
“行军!”
随着一声令,马蹄踏踏行至前端,后边的步兵整齐地走着,往西的方向,一直走,一直走,一刻也不肯歇。
寅时初,天仍是一片漆黑。
军队整齐的脚步声贯彻整个官道,他们只在夜晚行军,白日扎营,许多都是空的营帐,看起来这支军队有很多人,实则才三千人。
他们确确实实要去往陇西,但这支步兵只是临时征用的民兵,不会上战场,只是迷惑他国暗探的伎俩。
酉时三刻,又开始行进了。
一直到次日寅时初,终于距离须句京有断距离了,军队里凭空多出一辆马车,不用想,那是为郁欢准备的,但是马车里没有人。
因为在丑时末,这位女将军便已骑着黑风绕山道离开,往东南方向走,去和赶赴羟羠的军队会合。
而路上的一些江湖人士,不明身份的人士,皆中箭身亡,倒在树林里,暴尸荒野,等待着被野兽吃掉。
....
....
腊月十五。
郁欢和三千骑兵在距离羟羠五十里路时会合。
骑兵加快行军,到达羟羠的速度很快,不出所料,两个时辰内便能和羟羠交接完毕,领军赶赴陇西。
羟羠的天气湿冷,落雪极少。
这里的兵也比寻常地界的兵要散懒些,因为打仗都是在边城,而它的地理位置,让它像吃白饭的存在。
“末将参见元帅。”
原将领不情不愿地领着郁欢一众往军队集结的地方走去,他不在京都,自然不知晓郁欢是个怎样的人物,只知道她是个女子。
清点完人数,夜幕将临。
郁欢看着这群散懒的将士,应该说是**,竟还有心思吃饭饮酒,军中忌酒这一点被忘得一干二净,他们丝毫没有对待战争的敬畏之心,一点严肃的样子都没有。
身材魁梧肌肉发达的壮汉,也就是秦羽回禀道:“共计步兵三万三千人,其中长枪手一万七千人,刀盾手一万一千人,弓弩手五千人。共计骑兵五千人。”
郁欢巡视着四周,问道:“留守多少。”
秦羽:“一万..”
“军令也敢不从,羟羠是想独立于帝国吗?”郁欢冷眼看着原将领,知府到现在都还没来迎接。
原将领被她盯得心里发毛,“末将惶恐,岂敢有不臣之心。”
说着,他又道:“替您摆了宴席,要不吃好喝好后再走,路途遥远舟车劳顿,还是得注意身子。”
话音刚落。
郁欢一耳光扇过去,力道不重,只是那牙掉了两颗,嘴角溢出鲜血来,她冷声道:“你把战事看作什么?加急行军,交接文书到现在还未呈上来,朝廷养得就是你这样的废物?!知府在耍什么官威,半个时辰,我要文书。”
她越过他,迈步走进人群中,上万人排列杂乱,嘴里还在嘀嘀咕咕。
湛渊出鞘。
一声剑鸣,十个人头落地,正是还在嬉笑打闹的十人。
她带有内力的声音传播在每个人耳朵里,“十七条军规,违者必斩。从军,便要有军的样子,穿好你们的盔甲,拿好你们的武器,高举帝国的旗帜,半个时辰后,整合出发。”
众人还没从那杀戮中醒来。
又听她道:“构军、轻军、乱军、狠军,你们所犯,皆可斩之。”她掏出虎符,高举在手,“此四罪,我只给你们半个时辰将功补过,探寮一战,少四万兵力亦无妨。”
蒙珅以及其身后的三千骑兵,开始念着那刻进了骨子里的军规,十七条五十四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这些早已铭记于心。
“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夜传刁斗,怠而不报,更筹违慢,声号不明,此谓懈军。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扬声笑语,蔑视禁约,驰突军门,此谓轻军。所用兵器,弓弩绝弦,箭无羽镞,剑戟不利,旗帜凋弊,此谓欺军。谣言诡语,捏造鬼神,假托梦寐,大肆邪说,蛊惑军士,此谓淫军。好舌利齿,妄为是非,调拨军士,令其不和,此谓谤军。所到之地,凌虐其民,如有逼**女,此谓奸军。窃人财物,以为己利,夺人首级,以为己功,此谓盗军。军民聚众议事,私进帐下,探听军机,此谓探军。或闻所谋,及闻号令,漏泄于外,使敌人知之,此谓背军。调用之际,结舌不应,低眉俯首,面有难色,此谓狠军。出越行伍,搀前越后,言语喧哗,不遵禁训,此谓乱军之。托伤作病,以避征伐,捏伤假死,因而逃避,此谓诈军。主掌钱粮,给赏之时,阿私所亲,使士卒结怨,此谓弊军。观寇不审,探贼不详,到不言到,多则言少,少则言多,此谓误军。”(不是水,是不想在之后打仗时又要多费口舌。)
而每一条的背后都有四个字:犯者必斩。
这时,这群羟羠的兵才幡然醒悟,这是来真的,这是真的要打仗了,不是演练,他们被人从和平里骤然抽醒。
已过半盏茶的时间。
军营里乱作一团,争分夺秒地回去整顿,最后来到场地集合。
虽站得还是没那么有序,但比之前已经好上几倍不止。
此时,知府姗姗来迟,他的脸上还有些许脂粉印,看样子来的确实匆忙,他把文书呈了上去,经由郁欢签字盖私印。
一切准备就绪。
郁欢跨坐在马背上,说道:“知府的辞呈是你自己递,还是由我参奏,你自己选吧。好一个风流的大人。”
“行军!”
缰绳一甩,马蹄踏得夜空一震,脚步声更是淹没了这片天地,连城内最远处的居民都被惊扰。
快马加鞭,没有丝毫懈怠。
本就折道绕路,所剩时间便更短了,但郁欢仍没有给他们休息的时间,只一直往陇西赶赴,只有马快累死的时候,才会选择留时间歇息。
她不想卡着点到陇西,她想提前两日到陇西,在陇西修整。
战术早已商定,军令如山,战场局势瞬息万变,皆由她定夺。
算算时间,他们甚至超过了从京都出发的那支队伍。
....
....
正月二十二。
郁欢领军在陇西和肖儒会合。
没日没夜的赶路让将士们身心俱疲,刚得了休息的令,便钻回被窝休息了,更有甚者,直接倒在地上便睡了。
主营里。
灯火摇曳。
原将领包书华面露难色,“情况不好,河面结冰了。”
郁欢没有急着回答这个问题,反是问道:“武都那边准备的如何。”
一封信递到她手中。
“如此一来,只怕伤亡人数会比预想中要多。”她皱着眉头,看着沙盘,眼神坚毅语气坚决,“武都行缓,但陇西作为主力,决不能延时,拖的越久,寮国设防越重,此次封锁消息,我国来的快而急,寮国本就有些措手不及。”
说着,她道:“子时派两路哨兵过河上山探路,费蔺,明日午时之前你率两万步兵过河,隐秘上左边的山,防止寮国在山路设防。”
费蔺行军礼,应了声,忙下去办。
包书华有些担忧,“中军一直在秘密往池林输送,看似很多,实则只有四万,按你的吩咐,现在营中原驻军还剩下六万军,加之你带来的四万,统共十万兵力,但是如今河面难渡,我担心...他们直扑池林,酒泉前期不参战,武都又慢了下来...”
正担心着,帐外传来呼声。
“下雨了。”
郁欢和包书华的脸色皆是一僵,老天都不想让玄甲赢下这场战事吗?
“我自有定夺,你先出去吧。”
姑娘叹了声气,在椅子上坐下,她没穿着盔甲,仅是白色里衣黑色外衫,在这样冷的天,着实是太单薄了。
这场仗,不好打。
她在包袱里摸索一阵,最后摸出一根烟管,装好淡巴枯,用火折子点燃,然后递至唇边,深深吸了一口。
咳咳..
提神醒脑,只是这味还是接受无能。
卯时三刻。
探路的哨兵回营,他浑身是血,两路哨兵共计五十人,却只回来了他一人,奄奄一息的,看样子也是活不了了,“有...有埋伏。”
包书华和一众将领的脸色更难看了。
郁欢却是毫不意外,“池林驻军陆陆续续退回陇西,寮国终是害怕帝国强攻的,怕是很早以前便在山上埋藏自己的力量。秦羽,你现在带领一千刀盾手强行渡河,驰援池林。费蔺,你还是原计划。”
她要让寮国延展出来的兵力以为池林中已是陇西所有兵力了。
包书华通透,明白她的意思,“这般作战,兵力损伤很大。”
“不急。”
一滴雨水落在郁欢的脸颊,她伸出手,感受着这份冰冷,“传令下去,即刻搭壕桥。”
壕桥一起,国战便定,武都作为偷袭部队,不能搭,而陇西一直在隐藏,为了不暴露也没搭,现在搭桥,所有的注意力都会集中到池林。
包书华身后的将领关崎关心则乱,“山上有埋伏,那会害死池林里的人的!”
“明日一早,包书华为将,率六万军赶赴池林,一旦越过关隘,架投石车准备,弓箭手掩护骑军袭扰,这是场拉锯战,木幔和楼车体积庞大,不能轻动。”
郁欢冷静道:“这一战要打得比预想中长很久,如今寮国孤立无援,势要在边城耗掉它大部分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