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王上早就想明白,要引得背后的大蛇出洞,做戏就要做得逼真才管用,他顾及萧君谦的感受,顾及容真然的想法,才想着事先征得他们同意,再行动。
可时间情况看来,根本容不得他们考虑那么多。天海炎月指意要他跟容真然成婚的根本目的是什么?是要他们兄弟反目,君都大乱。
如果他们事先商量好,来个假成婚,大家还是相安无事,那天海炎月根本没有必要费那么大的心思,用那种伎俩,更不必还来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只有把这戏演得逼真,让萧君谦真的伤透了心,跟天海炎月勾结的那人才会真正相信。
这不仅仅是天海炎月操控要挟他们的一件事情,而是与他勾结的那人的试探。
思绪清明后,萧君寒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兄弟、男女情意的这些事给蒙蔽了,这会儿才想了个清楚,才明白王上的意思。
崇坤跟墨行,还有容真然听完他的解释后,都久久不语。
崇坤眉头深皱,满脸的不耐烦,他早说过,这世俗之事何其麻烦,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实在是让人恶心至极。
墨行则心绪十分烦乱,他一边责怪自己当初逃离北楠留下了毒药方子,才会有了今日这许多麻烦,一边又为萧君谦担忧不已,怕他真的与自己的兄长产生心结,怨恨一世。
容真然也在怪自己,她要是那时候不那么任性要留下,就只因为萧君寒……也不会有今天这些事情,萧君谦跟萧君寒还很可能就此反目,兄弟情意再无。
她怔怔地看着低垂着眼眉的萧君寒,他掩藏着眼里的情绪,表情紧绷,看不出在想什么。但一定是难过的吧?要亲自伤害自己的弟弟……
复杂难忍的愧疚之感,久居心头。
穿着盛装的嫁衣,头顶上是像是顶了千斤顶的繁琐头饰,盖着红盖头,容真然正被喜娘牵着手,站在门口等萧君寒的迎亲队伍。队伍的敲锣打鼓声还在几条街外就已经清晰可闻,就连民众的起哄声都隐隐传来。
容真然攥紧了双手,站在那里,心思有些飘远。
四周都是庆贺的气氛,却一点都感染不了她,迎亲队伍的声音越是靠近,容真然的心情就越是糟糕。
她是喜欢萧君寒的,可这样跟他结婚,却不是自己想要的。
这一切都是假象,是为了骗过天海炎月给自己解毒,为了引出背后的人,等这事情完了,她跟萧君寒就会各自回归到自己的位置上。
就好像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不仅如此,这场戏还伤害了萧君谦,就算日后这事解决了,告诉萧君谦真相,她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接受。
归根结底,还是她的错啊。
这些天来,容真然每天起床睁开眼到晚上入睡闭上眼睛,第一想法就是这个,都是自己的错,才会闹出这些破事。
“来了来了!”喜娘的嗓门很大,在容真然耳边嚷得她心更烦了,“来!快奏乐迎队伍!”
这是琼岫国的习俗,新娘这头会在门口等新郎来,看见迎亲队伍就要奏乐,鸾凤和鸣的好意头。可那些奏乐的声音在此时的容真然耳边响起,听着就格外刺耳。
迎亲队伍慢慢走来,萧君寒今日特别风采神朗,穿着一身喜服,远远就看见一披着红盖头的红衣女子站在门前,他心头如被那奏乐的高昂声响一下下敲打着,紧张不已。
明知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戏,可萧君寒看见容真然穿着嫁衣站在那里等着的时候,心里还是不自觉紧张起来。
此时心里的这种感觉很奇特,仿佛他是真的要去迎娶容真然,仿佛他们真的心意互通,佳偶天成。其实这么说也不对,容真然是个麻烦精,怎么也算不上是天下最好的女子。但天成……倒有那么些意思是沾上边的,不正是因为天意如此,各种意外才有今日这出吗?
萧君寒自个儿想着想着,队伍就走到了门前停下,奏乐又吹奏了一阵才停下,他翻身下马,一步步朝容真然走了过去。
他手上一直拿着一颗红果,这是要在迎接新娘时,给对方的。萧君寒不禁攥紧了果实,面上的表情有些僵硬,手上还有些颤抖地递了过去。
容真然披着红盖头,所以看不清她现在是什么神情,她一时没有伸手去接那红果,大家等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奇怪,红娘在她耳边小声提醒道:“宫主,您得接过来吃一口。”
容真然一直攥紧的双手颤了颤,才松开手去接了过来,两人指尖不经意触碰到,感觉像是电流在指尖划过一瞬,一触即分。
容真然微微拉开红盖头,犹豫着吃了一口后,周围的人又欢呼起哄了起来。
口中的红果味道很甜很奇特,容真然从来没有吃过,那种味道在果肉咽下后,香味都依然在嘴里流转,很是神奇。
只是嘴里香味发甜,她心里却苦涩得很。
要是他们这场婚事,是真的两个人情投意合才结成的,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