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散时,已经是半夜了。
容真然被人牵着先回了房,本来她应该跟萧君寒一起送尽客人走的,可萧君寒看她一脸疲态,就让人先送她去休息。
来婚宴的多数是萧君寒的部下同僚,一群大男人喝起酒来就没个度,到了后面,完全就醉得没人形了,完全没了平时惧怕萧君寒的样子。
看见萧君寒让人送王妃先去休息,一个个就跟吃了熊心豹子胆似的,开始起哄闹腾起来,说没想到他们的将军这么体贴,明明平时对女孩子家都没几分耐心,今天真是大开眼界了什么的。
萧君寒有心事,要换平时被他们这样开唰,早就一记冷眼过去,教他们不敢再放肆。他不出声,众人就闹腾得更厉害了,差些就不肯回家,大有喝他个三天三夜的架势。
用尽各种办法把人全部轰走后,王府才真正静了下来,萧君寒站在一片狼藉的酒席前有些发愣,侍女侍从们忙着收拾,他站了好一会儿都没动,还是旁人提醒他一句,他才往房间走去。
站定在本该熟悉无比的房门前,萧君寒感到很陌生又有些胆怯。容真然就在里面,应该已经是睡下了,他也得进去,不然会让人生疑。
萧君寒迟疑着抬手去推开门,动作很轻,几乎没有让门发出什么动静。谁知他一脚刚抬起踏进去,就听见容真然喊了他一声,他心下一紧,一脚在内一脚在外,身体有些僵硬。
“……你怎么还没休息?”
萧君寒走了进来,反手把门关上,看着房间内四处被布置得艳红喜庆,神色有些怪异。他的酒量很好,即使是像今晚这样,被那些人围着灌了不少酒,萧君寒也只是觉得有些微醺上头,也不知道是受这影响还是因为别的,他就总忍不住发懵。
“我?忙着呢……嘿!”
容真然在里间的声音有点奇怪,萧君寒微微皱眉,快步走了进去,就看见穿着一身嫁衣的容真然正蹲在床前,一手拿着粗绳在捆人。
而躺在地上被捆的那个人,正是天海炎月,崇坤还站在一旁。
萧君寒大吃一惊,看见天海炎月极其狼狈地躺在地上,一脸怒气,崇坤捻了捻胡须,扬着下巴冲他道:“还不快过来帮忙?你倒是在外头喝酒喝得高兴,还真当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啊?老夫可费了好些功夫才把他给抓住的。”
萧君寒闻言马上上前,容真然的嫁衣很繁重,穿着那一身还蹲在地上捆人,把她累得额上都冒汗了。
实际上,萧君寒早在大肆放出自己要成婚的消息后,就已经在容真然身边,跟王府里布下了不少人,就是等着天海炎月哪天上门来,可等了那么多天,他都没有出现。距离他说的银针期限只剩下两日,萧君寒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又耍花样,心里也已经很是烦躁不安。
没想到他竟然挑了他们成婚这日前来,而他暗地布下的人没有一个人察觉到他的行踪,也不知道崇坤是怎么把他给抓住的。
“二王爷。”天海炎月眼里满是杀气,面上却笑靥如花,“我应约而来,给你的宝贝王妃解毒,你们就是这么待我的?”
天海炎月说得好像他是跟萧君寒友好约定了的一样,也不想想这件事情他们有多被动,恨他都来不及了,还一副他是特地好心来救人的模样。“少废话,把容真然的毒先给解了。”
“我说,你们二话不说就把我抓住,五花大绑起来,还要我怎么解?”
萧君寒把绳子打了个死结,抓起他就扔到了一边的座椅里,抱着双臂,沉声道:“本王可没把你的双手一并捆起,给她解毒,已经足够了。”
天海炎月眼里的怒火迸溅,嘲道:“你们还真当我那么厉害呢?放开我!”
“放了你?等会儿你又跑了怎么办?”
“我为何要跑?二王爷遵守诺言跟小可爱成婚了,我就会信守承诺给她解毒。不然我何必特意前来,让你们给抓住?”
天海炎月这话说得很实诚,也很合理,可这件事有一点他是说错了。是他要挟,而不是双方协调下许诺的。
所以萧君寒一看见他,那股一直压在心头的火就烧了起来,即将燎原。他眯了眯眼睛,没说话,天海炎月看他是真的没有要放开自己的意思,眼里的杀意就更重了。
“二王爷,我最后再警告你,你再不放开我……”天海炎月几近咬牙地道,“过后你就算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给你的王妃解毒,你就眼睁睁看着她怎么样毒发身亡,难看地死去吧!”
天海炎月没想到逃过了萧君寒布下那些人的视线,竟然会在他们婚房这处栽了,他是真的要来给容真然解毒的,没有耍把戏诡计,可他们却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给抓了起来,还用这种难看的方式捆住自己,他现在活脱脱像只待宰的畜生一样,就是羞辱他的意思。
他是有设想过这些人会想办法抓住自己,可他自己有多少本事,他知道,这些人也知道,要想轻易抓住他根本就是不可能。
据他从那人那里得到的消息所知,萧君谦跟萧君寒是彻底翻了脸,不是做戏。容真然被封入银针,萧君寒被自己所逼要求跟容真然成婚这些事,他们是真的半句都没有跟萧君谦提。
天海炎月一向喜欢聪明人,特别是萧君寒这样运兵如神的家伙,他一边感叹这人不用自己多说,就明了自己的意图,自觉行事。要不是他们立场敌对,他是真想跟萧君寒交朋友。
可他没想到崇坤竟然会出手帮他们,更没想到他真的如世人传的那样厉害,他使的那些术法,当今世上怕是也再找不出第二个人能完全施用。
而崇坤一向不管旁人的闲事,为了萧君谦破天荒跑下山,那是因为他是他的徒弟。可容真然跟萧君寒跟他又没关系,他怎么会插这个手?
“在那之前,我会先让你尝尝剧毒发作的滋味。”
忽然,墨行的声音自外间传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还是一直就藏在房间里。萧君寒转眼看去,见他走了进来,内间一下子就挤满了人。
天海炎月闻声看去,一时没说话,用一种探寻的眼神看了墨行好一阵,才笑道:“这位,就是当年大名鼎鼎的药毒巫,阎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