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凌安就这么摔了。
作为一个注重形象的京中贵女,这么一摔毫无体面可言,甚至显得有些狼狈。不过落下去之后,她真得撞了脑袋,眼前一黑之后就失去了意识,倒是不用费心去装。
陡然生出的变故,令得满座哗然。
安逸清原本是想尽可能地阻扰这个婚事,没料想到竟然是太子殿下首先冲了下去,当着许多人的面,将晕过去的少女打横抱了起来。
男女之间授受不亲,太子如此行径,基本也就差不多坐实了许多大臣心中的想法,这么一看,绝对是太子属意于这肃国公的义女。
“太医,太医在什么地方?”他朗声喊道。
立即就有宫人们纷纷围上来,专门将凌安安置在了东宫某殿,太医也急忙赶来,诊治之后,只是说她后脑勺有些淤青,应该不妨事。
像是要去印证自己的话,太医施针刺激她某处穴位,一时刺痛令凌安清醒过来。
“姑娘,你感觉如何?”太医笑吟吟问道。
她还记得先前安逸清同她说过的话,又看了看太医身后站着的诸人,当中有皇帝皇后太子,也有方才被传召上去的肃国公府诸人,尤其太子,竟对她是一脸关切,这不由得让她毛骨悚然。
装睡是不太可能了,肯定会被识破。
滞了几息之后,她只能微微晃一晃脑袋,露出几分迷惘的神情来,道:“你们……是谁啊?”
“这是怎么回事?”肃国公声音里带着几分焦急,“为何突然就不认得人了?”
凌安全然当听不见,不过眸子垂下,有些躲闪。
可这一切,落在极善于察言观色的太子眼中,竟让他一时间似乎领会到了什么。
太医沉吟道:“虽然在撞击头部之后,确实会有失忆的情况发生,但只不过是极少数人,况且这又是一些皮外伤……”
太医医术精湛,差点儿就将“这姑娘是在演戏”这句话说出来了,但是肃国公府势大,他不敢,只能递一个台阶下:“所以微臣认为,姑娘应当就这两日不太清醒,恢复之后,也不会有损心智。”
完了!这果真不是什么权宜之计。凌安脸色微变,可是让她更意想不到的是,太子竟然发了话:“既然如此,父皇,赐婚的事情就推两日再说吧。届时便连聘礼,也一同送至肃国公府。姑母姑父,如此可好?”
凌安昏迷的时候,这话其实都已经说开了。
太子的态度尤其坚定,既然如此,帝后还有什么不支持的。
皇后更是走近了打量凌安,见她面容姣好,身材亦是骨肉匀亭,再长开些,估计也是个好生养的体质。
跌那一跤应该只是无心之失,这小姑娘眸光清润温和,姿态又十分端庄,气质倒真与前太子妃有几分相似。
也难怪太子非她不娶,原来是能从她身上找到过去的影子。
而肃国公作为家主,此时沉吟了片刻。
“姑父这是不放心将女儿交给孤吗?”太子询问道。
肃国公不敢不低头:“能得太子殿下垂爱,是小女之幸,只不过她年纪太小,还有许多不懂事的地方……”
“这些都无妨,孤可以等。”太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看了看凌安,唇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只是这婚契早些定下来,更能让孤放心一些。”
……
这其实就是一桩强买强卖的生意,强权在此,谁也没办法拒绝。
一路上,凌安头上缠着白纱,靠着马车壁,像是在闭目养神,可实际上她更多的是疲累和绝望。
她忘不了太子最后看她的那种眼神,像是在看着在牢笼里试图挣扎的猎物,有一种势在必得的自信与傲慢。
而一旦降旨,便是铁板钉钉,再也丝毫撼动不得了。
正发着愁,云酥钻进了她马车里来,压低了声音说道:“姑娘别担心,主子已经连夜去找太子殿下了。”
凌安睁开眼睛,有些讶异。
她一下就抓住了要点:“可是太子殿下说出的话,怎么可能轻易收回?就算是大哥去,也是无济于事吧。”
她说得悲观怅然,云酥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总之不管如何,主子和云酥,始终是站在姑娘这边的。”
凌安叹了一口气,点点头。
……
安逸清此去,于东宫门口又停留许久,才被宫人们请进去。
太子并不是有意怠慢,只是刚料理完宴会上的事情,这会儿又去到书房看了几道新折子。他如今最关心的便是西南那剿匪的局势,可偏偏他安插进的人似乎格外谨慎,到现在也不过寥寥两封,一封是交待庄砚山行事不慎,被荣嘉拘捕;另一封则是道已经成功刺杀了庄砚山,但是恐怕荣嘉已将幕后之人怀疑到了太子殿下身上,接下来,他们自是要小心行事,先按照原计划,进入到滇府境内再说。
太子抚了抚额头。